身体先于意识冲破桎梏。
余烬像颗被火药催发的炮弹，狠狠撞在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上。老旧合页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金属锁扣崩开时溅出的铁锈星子，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弧线。走廊里飘着隔壁张大妈炸油条的腻香，混着楼道拐角堆积的垃圾酸腐味——这曾是他抱怨过无数次的烟火气，此刻却像淬了毒的棉絮，堵得他肺叶生疼。
“让开！”
他嘶吼着撞开晨练归来的李大爷，对方手里的太极剑“哐当”砸在水泥地上。几个拎着菜篮的老太太吓得缩回楼道，惊愕地看着这个双眼赤红、T恤浸透冷汗的年轻人，像头被猎枪盯上的野兽般冲下楼梯。台阶上的积灰被带起，在他身后扬起道灰黄色的雾。
单元门被他用肩膀撞开时，盛夏的阳光如熔化的黄金倾泻而下，瞬间刺得他视网膜泛起灼痛的白光。十年暗无天日的废墟生涯，让他的瞳孔早己忘记如何接纳这样的明亮。
但和平的表象下，死亡正在无声倒数——
街角早餐摊升腾的米白色蒸汽里，藏着三天后第一批异变者撕裂喉咙的哀嚎；穿运动服的少女戴着耳机跑过斑马线，耳机里流淌的甜腻歌声，终将被爬行种密密麻麻的肢足摩擦声碾碎；十字路口闪烁的红绿灯还在规律交替，可再过72小时，那些塑料外壳会被变异藤蔓绞成碎片，信号灯的红光将和赤雾里的血光融为一体！
“余薇！”
这个名字像根烧红的钢针，刺破他混沌的意识，成为唯一清晰的航标。姐姐的实验室在城西的“创生科技园”，往常骑电驴要晃悠西十分钟，可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滴血。
他瞥见路边那辆未拔钥匙的共享单车，车筐里还留着半瓶喝剩的矿泉水。几乎是飞扑过去跨上车座，脚蹬猛地踩到底，链条在超负荷的暴力拉扯下发出“咔咔”的惨叫，像是随时会崩断。后轮碾过路边的碎石子，车身剧烈晃动，他却死死攥着车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热风卷着汽车尾气灌进喉咙，带着汽油和沥青的味道，呛得他胸腔发疼，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贪婪吞咽。这是末世里想都不敢想的“干净空气”，现在却成了催促他狂奔的鞭子。
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上一次，就是这个时间点——赤雾降临前36小时，余薇被紧急征召去参加那场该死的“量子隧穿效应国际峰会”。他记得自己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劝阻，姐姐却笑着说“开完会给你带限量版粒子模型”。结果峰会地点成了最早被赤雾淹没的重灾区，通讯断绝前最后一秒，她嘶喊着“保护好自己”的声音被电磁风暴绞成碎片，从此成了他十年午夜梦回时，剜心剔骨的伤疤。
车筐里的矿泉水瓶随着颠簸不断撞击金属壁，发出单调的“咚咚”声，像在敲打着倒计时的鼓点。余烬弓着背，双腿机械地蹬着脚踏板，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车把上，又被风一吹就干，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科技园的玻璃幕墙己经出现在视野尽头，他猛地捏紧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在柏油路上留下两道黑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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