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余烬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砸在铅板地面上。左臂的抓痕己经肿成紫黑色，皮下的菌丝像暴雨前的蚯蚓群，在皮肤下游走、拱动，每一次蠕动都带着钻心的麻痒，顺着神经末梢爬向心脏。
“抓紧！”余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她己经脱掉了沾着血污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实验服，手里的手术刀在应急灯下闪着寒光。没等余烬反应，刀刃己经精准地划开的皮肉，腐臭的脓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她胸前的辐射计数器上。
“滋啦——”屏幕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数值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卡在红色警戒区的顶端，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余薇皱眉抹去脸上的血污，指尖在计数器上快速操作，调出实时分析数据：“神经毒素浓度超过安全值18倍，正在模仿乙酰胆碱信号劫持运动神经。”
她从冷藏箱里取出一根透明导流管，针头刺破余烬的创口时，他甚至没感觉到疼——麻木感己经开始吞噬痛觉。墨绿色的毒液被缓缓抽入真空瓶，瓶壁上立刻凝结出细密的黑色颗粒，像某种活物在玻璃内侧爬行。“必须阻断上行通路，否则三小时后会侵入延髓。”余薇的声音很稳，但捏着针管的指节泛白，“常规清创剂对这种菌丝无效，只能用高浓度酒精试试蛋白凝固。”
酒精瓶的金属盖被撬开时发出“啵”的轻响，95%浓度的医用酒精带着刺鼻的气味倾洒在伤口上。接触的瞬间，余烬左臂的腐肉突然腾起灰白色的青烟，菌丝在酒精里剧烈扭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滋滋”声，像被火烧的头发。
“呃啊——！”剧痛如岩浆突然喷发，顺着左臂首冲头顶。余烬死死咬住后槽牙，臼齿在重压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他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在酒精的刺激下疯狂抽搐，每一束肌原纤维都在痉挛中收缩、撕裂，反而像给菌丝提供了更快的传播通道——那些黑色的丝线正顺着抽搐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不行！物理清创失效了！”余薇猛地扔掉酒精瓶，玻璃破碎的声音里，她的目光扫过实验台——那里摆着昨晚准备的ECP粒子富集液，还有一套用于神经电刺激的电极片。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眼中闪过，快得像流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只能赌一次γ频段共振了！”她突然将两片湿漉漉的电极片贴在余烬的太阳穴上，冰凉的凝胶贴着皮肤，带着电流特有的酥麻感。另一只手抓起注射器，针头刺入创口边缘的肌肉，里面是泛着银光的ECP富集液——那是她用余烬昨天的血液分离出的高浓度粒子悬浮液。
“会很疼。”余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相信我，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更适应这些粒子。”
余烬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痛苦扭曲的脸，也映着实验台上闪烁的仪器指示灯。他想说“我信你”，但牙关早己被剧痛咬得死死的，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闷哼。
“噼啪！”
余薇按下电击按钮的瞬间，蓝白色的电弧突然窜遍余烬全身！电流像无数条毒蛇，钻进皮肤，顺着血管游走，每一次震颤都让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剧痛达到了顶峰，却在某个临界点突然变得奇异起来——他的意识飘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体内的景象：
王婶留下的菌丝在电流中痛苦地蜷缩、尖叫，黑色的丝线在蓝白电弧里寸寸断裂；而自己左腿肌肉里的黑色晶体，那些纳米级的能量聚合体，突然像被唤醒的蜂群，顺着血管疯狂奔涌至左臂伤口，它们张开无数细小的“嘴”，贪婪地吞噬着断裂的菌丝和墨绿色的毒素，每吞噬一点，晶体的光芒就亮一分。
这是一场发生在细胞层面的战争。电弧是催化剂，ECP粒子是士兵，而他的身体，就是这场战争的战场。余烬“看见”那些晶体在吞噬毒素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的排列方式变得更加有序，像一支列阵待发的军队，将残余的菌丝牢牢锁在创口处，用晶壁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当电流终于停止，余烬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铅板上，汗水浸透的作战服能拧出半盆水。他喘着粗气，左臂的剧痛己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低头看去时，他愣住了——原本发黑的创口处，竟结出了一层光滑的黑色晶痂，像某种天然的铠甲，边缘还在微微泛着银光。
余薇颤抖着将盖格计数器的探头凑过去。屏幕上的数值瞬间从爆表状态骤降，最后稳定在绿色安全阈值内，警报声戛然而止。她用镊子轻轻敲了敲晶痂，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像是在敲击某种坚硬的矿石。
“ECP粒子在主动保护宿主……”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指尖在晶痂表面拂过，采集着样本，“你的异能根本不是单纯的速度——这些粒子能根据威胁自主进化，速度只是它们的初级表现形式。”
她的话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整面铅板墙壁猛地向内凸起，形成一个狰狞的人形凹陷，铅皮被挤压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吼，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又像是无数个声音被强行拼接在一起，带着电子杂音的扭曲：
“余…薇…博…士…”
“‘织网人’…需…要…你…”
“异…能…模…型…必…须…交…出…来…”
余烬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声音，他刻骨铭心！前世将他逼入废弃核电站，最后被爬行种撕碎的罪魁祸首——“机械神教”的追猎者！那些将自己改造成半机械半异变体的疯子，信奉“机械飞升”，却比最原始的丧尸更残忍，他们会活生生剥下异能者的皮肤，用来研究粒子流动的轨迹。
他猛地抓起身边的消防斧，斧柄还带着刚才电流留下的温度，滚烫得像烙铁。左臂的晶痂在发力时微微发亮，那些纳米晶体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开始释放出微弱的能量流，顺着肌肉纤维蔓延至全身。
余薇己经迅速将实验数据存入防水硬盘，塞进贴身的口袋，同时将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扔给余烬：“是‘铁砧’型号的追猎者，体表覆盖三层合金装甲，弱点在颈部接口——你的速度异能加上晶痂的防护，有七成把握能……”
“轰！”
第二声撞击传来，铅板墙壁的凹陷更深了，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带着机油和血液混合的怪味。门外的嘶吼变得更加急促，电子杂音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锐响，显然追猎者正在用某种工具切割门板。
余烬站起身，消防斧在手中转了半圈，斧刃的寒光映在他眼底。十年末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追猎者吊在机械臂上的异能者，那些在血泊里挣扎的哀嚎，那些被剥下来挂在墙上的皮肤……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仓皇逃窜。
“你去启动备用通道。”余烬的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左臂的晶痂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我来拖住它。”
余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弟弟眼中的决绝，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冲向防空洞深处的暗门。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散落的仪器，发出细碎的声响，与门外的撞击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余烬将电击枪别在腰后，双手握紧消防斧，指腹能摸到斧刃上的缺口——那是昨天斩杀王婶时留下的痕迹。他盯着不断变形的铅板门，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切割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机械神教的追猎者？γ频段共振？会进化的ECP粒子？
那就来吧。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粒子正在苏醒，左腿的速度异能与左臂的晶痂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前世的债，今生该还了。
门外的切割声突然停了。几秒钟的死寂后，一个扭曲的金属尖端猛地刺穿门板，在铅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
余烬的瞳孔微微收缩，肌肉瞬间绷紧。
猎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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