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合成音的撞击声在铅门上炸开，沉闷得像攻城锤砸在古城墙。每一次撞击都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震得余烬耳膜发疼，脚下的钢板都在颤抖。第三下撞击过后，厚重的铅门上赫然凿出个碗口大的凸痕，铅皮外翻，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合金层，像块被打破的骨头。
“进去！”余烬猛地将余薇推向储水罐夹层。那是个仅容一人蜷缩的空间，内壁贴着铅箔，原本用来储存应急蒸馏水，此刻成了最后的掩体。余薇踉跄着钻进去的瞬间，他反手从靴筒掷出淬银匕首——这是他特意为穿透动力装甲准备的武器，刃口镀着含银合金，能干扰机械关节的磁场。
噹！
火星在金属门板上炸裂成星点，银亮的匕首却像撞在花岗岩上，竟被震成三截！碎片弹飞回来，擦着余烬的脸颊钉进墙里，刃口还在微微颤动。
“是‘神谕-III’型动力装甲！”余薇从储水罐的观测孔里嘶喊，声音因恐惧变调。她的手指在夹层内壁的控制面板上飞快滑动，调出全息投影——那是三年前军方的绝密文件，此刻正悬浮在狭小的空间里，映得她瞳孔发白，“肩部有‘织网人’三角标！他们把神经链接模块反向改造了！”
全息图上的动力装甲泛着哑光黑，肩部的三角标由三条交织的机械臂组成，那是“织网人”组织的标志。余薇的指尖划过装甲的神经接口，那里的参数被红笔圈出：“这是我当年设计的神经元同步系统，原本用来降低士兵的操作延迟……现在却成了控制傀儡的枷锁！”
三年前她在军科院的实验室里熬了一百七十个通宵，亲手调试的神经传感器，此刻正驱动着装甲屠杀人类。那些刻在芯片上的算法，本该保护战友，现在却成了精准锁定人类心跳的猎手程序。
余烬抓起墙角的乙炔喷枪，拇指扳开阀门。幽蓝的火焰“噗”地窜起半尺高，带着刺耳的啸声切割着铅门的凸痕边缘。高温使铅板迅速熔融，橙红色的液珠顺着门板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金属池，散发出刺鼻的铅蒸气。他必须在装甲破门前进攻，否则等那套搭载着120毫米滑膛炮的钢铁怪物冲进来，他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火焰灼烧到第三十秒时，外翻的铅皮终于被切开个缺口，暴露出内侧的合金层。就在这时，余烬的动作猛地顿住——合金层上赫然烙印着一行小字，是用激光蚀刻的签名：
“薇·余博士监制”
字迹娟秀却有力，末尾的圆点还带着刻意加重的顿笔，和他抽屉里余薇的毕业论文签名一模一样。
这行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余烬的瞳孔。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深夜，余薇抱着设计图从实验室回来，眼睛熬得通红，却兴奋地说“这套装甲能让士兵少流血”。那时她指尖划过的设计图角落，就印着这行一模一样的签名。
哐！
又是一声撞击，凸痕处的合金层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动力装甲的机械臂己经刺穿了缺口，三根带着倒刺的液压杆像毒蛇般探进来，在空气中嗅着活物的气息。装甲内置的扩音器传出电流杂音，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像是被强行录入的指令：“清除……所有……ECP污染体……”
“它把我们当成变异体了！”余薇在夹层里尖叫，全息图突然切换到装甲的识别系统，参数栏里“人类特征匹配度”赫然显示着37%，“神经模块被篡改后，只要接触过ECP粒子的人都会被判定为目标！”
余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地下河的辐射，想起自己溃烂的皮肤——他的ECP粒子残留量至少是常人的五倍，在装甲的识别系统里，恐怕和那些骨尾变异体没什么区别。
幽蓝的火焰还在灼烧合金层，签名的字迹在高温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余烬突然关掉喷枪，抓起地上的铅液池里凝结的金属块——那是刚从门上熔下来的铅，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把你的神经同步密码告诉我！”他对着观测孔嘶吼，指尖被铅块烫得冒烟也浑然不觉。动力装甲的机械臂己经在缺口里搅动，合金层的裂缝越来越大，装甲表面的能量条开始闪烁，显然在准备主炮发射。
余薇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出来：“是我的生日……0719……但它的防火墙己经被改写了，可能——”
话音未落，余烬己经将铅块狠狠塞进缺口，同时按下了乙炔喷枪的爆燃键。高压气瓶在瞬间爆炸，幽蓝的火焰裹挟着铅蒸气形成蘑菇云，暂时逼退了机械臂。趁着这个间隙，他抓起地上的碎银匕首，用牙齿咬开柄部的绝缘层，露出里面的神经接口线——这是他刚才从匕首碎片里找到的，还连着半截传感器。
轰！
动力装甲的主炮终于发射，冲击波将余烬掀飞出去，后背撞在储水罐上，一口鲜血喷在装甲的全息图上。他看着那行被血染红的签名，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最锋利的武器，往往是用最纯粹的善意锻造的。
机械臂再次从缺口探进来，这次带着闪烁的电流，显然要强行撕裂门板。余烬忍着剧痛爬起来，将神经接口线插进自己的手臂——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地下河的辐射伤痕，能短暂模拟动力装甲的神经波。
“0719……”他对着接口线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装甲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机械臂上的红光闪烁了两下，像是在识别指令。余烬能感觉到电流顺着接口线钻进血管，与体内的ECP粒子发生共振，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
观测孔里，余薇的脸苍白如纸。她看着余烬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看着那行在火焰中若隐若现的签名，突然明白过来——当年她在签名旁偷偷加了段隐藏代码，用的是余烬的心率波形，只有血亲的神经波才能激活。
机械臂的倒刺缓缓收回，装甲的合成音突然变得清晰，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女声，像极了三年前余薇调试设备时的声音：“……识别……血亲信号……执行……保护协议……”
铅门上的凸痕不再扩大，动力装甲的能量条开始下降。余烬瘫坐在地上，看着那行“薇·余博士监制”的签名在硝烟中逐渐清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原来那些被偷走的技术，那些被篡改的程序，终究藏着一丝无法磨灭的善意——就像藏在钢铁深处的血脉，永远不会被真正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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