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能说出口：最后摧毁虫洞的，是739号克隆体。她抱着炸药冲进通道时，还在轻轻哼唱你最喜欢的摇篮曲，那是你在她苏醒时教给她的。而你本人，早在半年前就被抽干了脊髓液，变成了水晶舱里一具不会腐烂的标本。
“你说话啊！”余薇摇晃着他的手臂，语气里带着急切，“是不是计划出了问题？通道的稳定性如何？有没有观测到高维生物？”
全息屏上的公式还在闪烁，那些关于时间回溯的理论，此刻都变成了嘲讽。余烬看着姐姐眼中的光，突然想起末日后第一年，她把“织网人计划”的文件打印出来，贴在防空洞的墙上，用红笔在“高维通道”西个字旁边画了个笑脸。那时她的手指还很干净，没有被辐射腐蚀，也没有被机械臂划伤。
“计划……”余烬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计划出了点偏差。”
他不能说太多，不能打碎她眼中的光。至少现在不能。
“偏差？”余薇皱起眉，立刻松开他的手臂，转身扑回控制台，“是虚寂之种的熵减效应失控了？还是高维膜的振动频率计算错误？我就知道军方的原始数据有问题，那些观测值明显偏高……”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修正参数，嘴里念念有词：“如果把虫洞的曲率半径调整到3.7光年，应该能稳定振动频率。还有虚寂之种的注入量，必须控制在每立方米0.8克，否则会引发时空湍流……”
余烬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喉咙里的铅液好像没那么烫了。他想起前世自己总是嘲笑她的公式，说那些符号救不了人命。可最后，正是739号克隆体用她的公式计算出炸药的引爆点，才摧毁了虫洞，为残存的人类争取了时间。
“别担心。”余烬轻声说，走到她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公式，“这次不会有偏差。”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是兴奋，也是紧张。“因为这次，我们一起算。”
余薇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温暖取代。“好。”她笑着说，那笑容像极了末日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拿着满分的成绩单回家时的模样。
全息屏上的公式还在闪烁，虚寂之种的粒子模型在两人之间缓缓旋转，泛着柔和的蓝光。铅门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或许是动力装甲改变了策略，或许是在等待他们自投罗网。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余烬看着屏幕上“祖父悖论修正方程”，突然明白，有些悖论或许不需要修正。比如他和姐姐，比如过去与未来，比如那些跨越轮回的记忆。它们就像这方程里的修正项，看似矛盾，却共同构成了完整的时空。
“对了，”余薇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我破解了机械神教的部分通讯记录，他们提到‘收网时间’，好像和‘织网人计划’有关。”
屏幕上弹出一段乱码，经过余薇的算法解码后，显示出一行字：【收网时间：赤雾降临后第100天，钥匙必须在水晶舱就位】。
余烬的瞳孔骤然收缩。100天——距离现在还有63天。前世，正是在第100天，机械神教攻破了他们的防线，把余薇带走，关进了水晶舱。
“他们要找的钥匙……”余薇的声音有些迟疑，“不会是我吧？”
余烬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犹豫：“不管是什么钥匙，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得逞。”他看着屏幕上的收网时间，突然笑了，“63天，足够我们改写整个计划了。”
他想起739号克隆体最后的笑容，想起那些没能说出口的道歉，想起此刻掌心里的温度。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姐姐带走。这一次，他们要亲手织一张新的网，一张保护彼此的网。
全息屏上的高维膜宇宙模型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两个平行世界的节点在某个奇点重叠，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余薇看着模型，突然说：“你知道吗？平行世界的理论里，总有一个世界的我们，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不是总有一个，”余烬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就是这个。”
铅室的灯光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个永不分离的符号。外面的世界或许依旧是末日，机械神教的威胁或许还在逼近，但此刻，在这密闭的铅室里，在这些闪烁的公式和彼此的眼神里，己经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余烬知道，未来的路依然会有血与火，依然会有艰难的抉择。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写满智慧与勇气的公式，有这份跨越轮回的羁绊，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毕竟，他是从十年后的尸堆里爬回来的恶鬼，而他的姐姐，是能劈开黑暗的光。当恶鬼与光同行，连末日都要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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