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里——”余烬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废墟，每个字都裹着金属碎屑般的冷硬，砸在赵磊耳鼓上，“没人有义务为别人的命运负责。你母亲的变异不是我造成的，你的软弱更不该由我买单。”
斧刃带着破风的锐啸猛然下劈！
咔嚓！
合金斧柄擦着赵磊暴起的颈动脉钉进身后的砖墙，整面墙都跟着震颤。砖缝里簌簌落下的尘灰混着碎砖末，落在赵磊的脸上、睫毛上，他却像被抽走了全身骨骼，骤然在地。瞳孔里翻涌的疯狂与仇恨瞬间凝固，被一种更深邃的茫然取代——那是信仰崩塌后的真空状态，比愤怒更令人窒息。
“心软是原罪。”余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像防空洞深处的铅板，却奇异地驱散了赵磊眼中最后一丝戾气。他看着斧柄在砖墙上微微震颤，木纹里还嵌着上一次劈砍缝合者时的骨渣，“你以为的仁慈，是把自己拖进地狱的锁链。”
他反手抽出背包里仅剩的两支麻醉剂，玻璃针管在掌心泛着冷光。没有丝毫犹豫，余烬将针管砸向身后的药柜——那组玻璃柜里还残存着几排抗生素，标签在应急灯下泛着惨白的光。
“砰！哗啦——！”
玻璃爆裂声在密闭的药房里炸开，透明的碎片混着各色药片倾泻而下，像一场淬了毒的雨。头孢的白色粉末、阿莫西林的胶囊壳、布洛芬的橙色药片在血水里翻滚，与老妇的脑浆、赵磊的泪水搅成一团，构成末世里最荒诞的祭奠。
余烬没有回头。军靴踩在血冰上发出“咯吱”的脆响，坚定得像在切割某种黏稠的过去。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消防斧柄的温度，那是比人情更可靠的存在。
身后传来赵磊癫狂的嘶笑，那笑声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混杂着解脱与毁灭的快意。“对…对！心软是原罪！”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妈说过…磊磊要活得像把刀…不能像块豆腐…”
紧接着是针管扎入眼球的黏腻水声——“噗嗤”，像戳破熟透的浆果。墨绿色的菌丝顺着针孔疯狂涌入，在眼眶里开出妖异的花，发出“滋滋”的吞噬声，如同某种贪婪的生物在享用最后的晚餐。
余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调整呼吸的节奏。他只是将消防斧握得更紧，斧柄上的防滑纹深深嵌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提醒他还活着，提醒他不能停下，提醒他那些死去的人最终教会他的不是仇恨，是生存。
走廊里的应急灯开始闪烁，光影在他身上明明灭灭，像在为这场无声的告别打节拍。菌丝在墙壁上织出的网随着他的经过轻轻颤动，仿佛在丈量生者与死者的距离。余烬知道，从赵磊选择用麻醉剂结束一切的瞬间起，那个举着录取通知书冲进外卖站的少年就己经死了，死在末世的第一道裂缝里，死在母亲变异的那个凌晨，死在自己亲手注射的麻醉剂里。
而他必须继续走下去。带着赵磊没能说出口的“对不起”，带着老妇临终前未竟的“小米粥”，带着药房里弥漫不散的血腥味，走向下一个战场，下一次抉择，下一次用生存证明的——末世法则。
军靴踏出药房的刹那，身后的吞噬声渐渐平息。余烬最后看了眼那扇门，玻璃碎片在门槛上闪着冷光，像一道无法回头的界碑。然后他转身融入走廊的阴影，消防斧的轮廓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像一柄劈开黑暗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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