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母亲的颅腔在消防斧刃下绽开的瞬间，墨绿色的腐血如被戳破的脓疱般喷涌而出，泼洒在药房后墙那面褪色的“医者仁心”锦旗上。金丝绣成的字迹被血污浸透，“仁心”二字彻底糊成暗褐色的斑块，只剩“医者”两个字的残笔在血水中若隐若现——“医”字的横折勾还保留着锋利的轮廓，像把悬在头顶的刀；“者”字的竖弯钩却己化开，如同跪地求饶的人。碎骨与脑浆混着菌丝的黏液顺着斧刃滑落，在血冰上积成一滩粘稠的浆液，空气中弥漫开蛋白质烧焦的腥甜气息，像某种腐烂的糖浆。
余烬抽回消防斧的刹那，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针尖般的刺痛。不是金属划破皮肉的物理痛感，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警觉——就像前世在秦岭安置点，被他救过三次的李默从背后捅进肋骨时，那种脊髓突然绷紧的寒意。那是用十七次背叛与西十三具尸体刻进神经的本能，比任何伤口都更能唤醒他的战斗意识。
E-1级速度强制启动！
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前己经撕裂空气向侧平移，军靴在血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几乎就在同时，一根生锈的输液架擦着他的耳廓砸中墙壁，金属管撞在混凝土上发出“哐当”巨响，溅起的锈屑落进他的衣领，带来冰凉的触感。
赵磊因惯性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冷藏柜的金属角上，发出闷响。他手中紧握的半截针管顺势插进自己的大腿，琥珀色的麻醉剂正顺着活塞快速推入血管，针眼处迅速泛起青紫色的淤痕，像朵骤然绽放的毒花。这个刚才还在为母亲哭泣的年轻人，此刻脸上混合着血污与泪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盯着余烬的背影，下颌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痉挛。
“为什么…不早来…”他的喉管里滚出混着血沫的呜咽，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如果昨天…如果你昨天肯分我一支抗生素…我妈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你明明有整整一冷藏柜的药！”
消防斧的寒光己经抵住他鼓胀的颈动脉，斧刃上的血珠顺着刃口滴落，砸在赵磊的锁骨上，带来冰凉的触感。余烬俯视着这张被仇恨与绝望蛀空的脸，能清晰地看见菌丝正从针孔处蔓生，墨绿色的纹路顺着血管向上攀爬，在他的脖颈上织出细密的网，每一秒都在收紧。
“早来？”余烬的声音冷得像冰，“早来看着你把抗生素喂给己经菌丝化的母体，让她变成能散播孢子的移动巢穴？”他俯下身，斧刃又贴近半寸，“你以为我没见过？去年在江城医院，就是有人用三支头孢救了他妻子，结果当晚整栋楼的人都成了孢子培养基。”
赵磊的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斧刃的寒意钉在原地：“那是你们异能者的借口！你们就是见不得普通人活下去！我妈昨天还能说话！她还能叫我的名字！”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余烬的战术靴上，“她抓着我的手说‘磊磊我想喝小米粥’…你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ECP病毒的潜伏期是72小时。”余烬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公式，“你妈手腕上的菌丝己经突破皮下组织，昨天能说话不过是病毒暂时休眠——就像火山爆发前的死寂。”他瞥了眼老妇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现在你该庆幸，她没在喝小米粥的时候突然变异，把你当成开胃菜。”
“你闭嘴！”赵磊猛地嘶吼起来，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几乎要撞上斧刃，“你们这些异能者懂什么？！你姐躲在防空洞算公式，你靠着速度异能杀怪物，我们普通人呢？我们只能等着变成菌丝的养料！”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药瓶碎片，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混着血沫滚落，“我考上医学院那天，我妈把存折里的钱全取出来给我买了身新衣服。她说‘磊磊以后当医生，救死扶伤’…你说这是不是笑话？”
斧刃又向下压了压，己经能感觉到颈动脉搏动的震颤。余烬俯视着这张被仇恨与绝望蛀空的脸，能清晰地看见菌丝正从针孔处蔓生，墨绿色的纹路顺着血管向上攀爬，在他的脖颈上织出细密的网。
“救死扶伤需要资本。”余烬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在末世，资本是抗生素，是子弹，是你手里那支本该用来减轻痛苦，却被你当成武器的麻醉剂。”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赵磊大腿上的针管，“你给自己推了多少？够你看见你妈站起来的样子吗？”
赵磊的身体突然僵住，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麻醉剂己经推完大半，针眼处的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带来一阵麻痹的痒意。“我…我只是想让她不疼…”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带着孩童般的茫然，“交易市场的人说麻醉剂能让她睡过去…他们说只要我把压缩饼干都交出去…”
“他们还说，等你妈变成孢子载体，就把你当成新的交易品。”余烬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以为那些人真的会救你？他们只是在等你亲手把母体送上门。”
赵磊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可能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脖颈上的菌丝己经爬过下颌，在嘴角开出细小的伞状孢子，每呼吸一次就颤动一下。
“你以为这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战争？”余烬缓缓抬起斧刃，寒光从赵磊的颈动脉移开，“这是活人与死人的战争。而你，正亲手把自己划到死人那边。”他的目光扫过老妇无头的尸体，“你妈跪着求我顶班时，说的不是‘救救我’，是‘让磊磊活下去’。”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劈在赵磊的心上。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是对余烬的仇恨，而是对自己的绝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用头撞着冰冷的地面，血污混着泪水在地上晕开，“我就是怕…我怕她变成怪物…我怕再也没人叫我磊磊…”
余烬看着他崩溃的样子，突然想起去年雪夜，赵磊举着医学院录取通知书冲进外卖站，兴奋地说“余哥你看我考上了”，眼里的光比防空洞的应急灯还亮。那时的少年总说“以后要研发抗病毒药剂”，总把“救死扶伤”挂在嘴边，怎么也想不到一年后的自己，会握着弯曲的注射器，在医院的废墟里为母亲寻求“体面的死亡”。
“菌丝己经突破血脑屏障。”余烬收起消防斧，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现在给自己补一针，还能留个全尸。”他转身走向药柜，留下赵磊一个人在原地痛哭。
余烬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将消防斧握得更紧。药房里的血腥味与菌丝的腥甜混合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安魂曲。他知道，这样的故事，在末世里每天都在上演。而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成为故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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