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三秒）
第一秒：
余烬的手按上板车把手时，掌心的温度让发烫的金属微微降温，腾起的热气混着菌毯的腥甜扑在手腕上。这只合金把手被他攥了整整三个街区，防滑纹里嵌满了血污与菌丝碎屑，此刻却像有了生命般震颤——那是远处爆炸传来的共振。
防空洞方向突然传来二次爆炸的闷响，不是“熵噬”武器那种尖锐的撕裂声，而是沉闷的、带着钝重质感的轰鸣，像是铅块砸进了棉花堆。冲击波在三秒后抵达，百米外的橱窗玻璃应声炸裂，透明的碎片在空中划出密集的弧线，坠落时的脆响像串被扯断的珍珠，散落在菌毯上冒起白烟。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板车把手上的凹痕——那是昨天在医院门口，被夜翼怪胎的利爪划出的痕迹，深度刚好能嵌进指甲。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余薇的身影：她应该正蜷缩在通风管的拐角处，用那块从防护服上撕下来的铅板抵挡爆炸气浪，电路板的火花落在她的白大褂上，像朵危险的蓝色罂粟。上次在亚马逊雨林，她也是这样把他护在身后，自己的后背被流弹擦伤，却笑着说“铅能防辐射，也能防子弹”。
板车斗里的抗生素瓶还在晃动，其中有瓶头孢的标签己经被菌液腐蚀得模糊，但余烬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余薇特别用红笔圈出的“广谱型”。三天前她在防空洞的黑板上推导公式时，用粉笔头敲着这瓶药说：“每瓶药都是变量，少一个就可能解不出最优解。”那时她的头发上还沾着铅粉，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刚校准的光谱仪，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袖口己经磨破，露出里面贴着的创可贴。
婴儿的哭声弱了下去，大概是耗尽了力气，只剩下微弱的抽噎，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运钞车的阴影里，那双眼睛正透过合金栏杆望着他——那是双异常清澈的眼睛，Yu火爆的后槽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夕阳的折射下像沾着碎钻。黑葡萄似的瞳孔里映着余烬的影子，映着漫天的赤雾，还映着远处爆炸的火光，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纯粹的、带着生命力的好奇，仿佛在研究这个突然出现的、满身血污的陌生人。
余烬的指尖传来板车轴承的灼热，那温度提醒着他时间正在流逝。防水表盘的荧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像条蠕动的绿虫：【00:00:02】。他能想象到余薇此刻的动作——她大概正咬着牙更换铅离子炸弹的引信，左手按在通风管的铁皮上，那里有块她昨天算出的共振点，用指甲刻了道浅浅的痕。
车斗里的抗生素瓶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又有一瓶的玻璃裂开了。余烬的目光扫过那些药瓶，突然想起赵磊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药房里那面被血污浸透的“医者仁心”锦旗，想起自己前世在太平间里，看着余薇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时，手里攥着的那支过期的青霉素。
安荼的抽噎声里突然夹杂了声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叫“妈妈”。这个音节像根针，刺破了余烬紧绷的神经。他的拇指用力按住板车把手上的凹痕，那里的温度烫得像块烙铁，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救药，就能救余薇，救防空洞里的幸存者，救那些他承诺过要带回药品的人。
救婴儿，可能会错过最佳时机，可能会让余薇再次陷入危险，但这个在辐射核心存活的孩子，这个觉醒了声波异能的RHnull血型持有者，或许是破解“织网人”计划的最后密钥。
远处的爆炸声再次传来，这次更近了。余烬的肩膀感受到冲击波带来的震动，像有只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板车把手上的热气顺着掌心蔓延，与血液的温度交融在一起，让他突然想起余薇说过的话：“变量不是用来放弃的，是用来计算的。”
第一秒在玻璃碎裂的回声中结束时，他的手依然按在板车把手上，但指尖己经开始发凉——那不是金属的温度，而是内心某个决定正在成型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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