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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失控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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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三十天)

离心机的嗡鸣如垂死蜂群,金属轴承摩擦的“吱呀”声里,转速表指针疯狂摆向红线,表盘玻璃因共振泛起细密的裂纹,像蛛网般爬满整个刻度盘。余薇将空气采样管插入质谱仪,密封盖旋紧的“咔嗒”声未落,屏幕突然炸开瀑布状的粒子流轨迹——幽蓝与猩红的光点在三维坐标系里疯狂碰撞,像两群厮杀的蜂,尾刺迸溅的光在显示屏上烧出残影,瞬间填满了整个视野,连实验室顶灯的光线都被这虚拟的光芒盖过。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在触屏上飞快放大数据,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玻璃面板:

【进化粒子(EVO-P)浓度曲线】

- 基准值(赤雾日):3.7×10?/m3 ——那时的粒子还藏在赤雾深处,像蛰伏的毒蛇,只有在深夜才敢探出几缕触须,浓度稳定得像块不会融化的冰。

- 当前峰值:2.1×10?/m3(↑5675倍) ——数字跳动的间隙,又暴涨了7万/m3,幽蓝粒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猩红,像滴入清水的墨水,所过之处,猩红光点成片湮灭,在屏幕上留下空洞的轨迹,仿佛被凭空抹去的存在。

- 半衰期波动:9秒~3小时(非自然震荡) ——正常粒子的半衰期误差不会超过15%,这种剧烈摇摆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拨弄的钟摆,只有一种解释:人为干预,而且是极其精密的操控,精密到能让粒子的生死都按指令切换。

“潮汐周期提前了整整48小时。”余薇猛地调出深渊裂谷的卫星残图,画面因信号干扰布满雪花噪点,却仍能看清地幔处翻涌的粒子海——猩红的ECP粒子与幽蓝的进化粒子正绞成螺旋状,像条贯穿地心的双色巨蟒,每一次收缩都喷涌出海量粒子,在大气层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机械神教在催化全球进化!他们用裂谷做反应堆,把地核热能泵进粒子流里!” 她的指尖点向裂谷底部的异常热源,那里的温度标记己突破8000℃,比正常地幔高出3倍,红色的高温区正在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扩张,“他们在烧地核!用整个星球的能量喂这些粒子!”

余烬正用液压机锻打铅板。厚重的金属在千钧压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逐渐延展成防御盾的形状,表面的氧化层在挤压中剥落,露出银灰色的内里。铅面反射出他紧绷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钢缆,每一次锤击都带着全身的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躁与恐惧都砸进这块金属里。左臂的晶粒突然像受惊的刺猬般逆刺破肤!银白色的尖端带着黑血顺锤柄滴落,砸在铅板上“滋滋”作响,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与屏幕上的幽蓝粒子同源,仿佛是那些粒子在他体内开出的毒花。

“呃——”剧痛让他喉咙发紧,E-1级速度异能毫无征兆地失控发动。肌肉纤维像被强行拉伸的橡皮筋,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每一寸肌腱都在尖叫。铁锤突然挣脱掌控,化作道模糊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砸向自己的膝盖!那力道足以砸碎合金,前世他见过队友被失控异能拧断的腿骨,像根被踩扁的吸管,骨髓混着碎骨渣淌在地上,那场景至今想起来仍让他脊椎发凉,仿佛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铛!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锻锤尾端格挡成功。反作用力顺着手臂炸开,虎口瞬间震裂,血珠溅在滚烫的铅板上,蒸腾起细小的白烟,那白烟在灯光下泛着淡蓝,像极了EVO-P粒子的颜色。左臂的晶粒还在疯狂生长,银白色的纹路己经爬过肘关节,像株疯长的金属藤蔓,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黑,像被毒素侵蚀的枯叶,失去了所有生机。

“你的线粒体产能超载480%。”余薇的激光笔射向他痉挛的小腿肌肉,红色光束在颤抖的皮肤上投下刺眼的光斑,将肌肉纤维的抽搐照得纤毫毕现,那些纤维正在以不正常的频率收缩,像群失控的蚂蚁,“EVO-P正改写端粒酶表达公式——简单说,你的细胞在加速分裂,也在加速崩溃,就像台被强行超频的机器,零件正在飞速磨损。” 她的平板同步弹出他的生理监测数据,心率曲线像条被狂风撕扯的电线,血氧饱和度己跌破85%的危险值,每跳一下都带着濒死的挣扎,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摆。

全息屏突然亮起,模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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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崩溃倒计时模型】

- 晶粒覆盖率>30% → 运动神经溶解(预计:71小时) ——屏幕上,虚拟的左腿正在透明化,神经束像被强酸腐蚀般逐渐断裂,最终化作一滩银灰色的液体,在模拟地面上漫开,泛着幽蓝的光,那光芒与他左臂晶粒的颜色如出一辙,带着死亡的预示。

- 脑干晶化>5% → 意识湮灭(预计:148小时) ——更恐怖的是脑部模拟图,针尖大小的晶粒正从松果体向西周扩散,所过之处,神经元像被冻住的火焰,瞬间失去活性,留下黑洞般的空白,那些空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吞噬着代表记忆与思维的区域。

“这不是进化,是强制透支。”余烬甩去虎口的血,抓起液压机的操纵杆,金属杆在掌心的旧伤里嵌得更深,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铅板在压力下继续延展,边缘己开始出现晶化的白斑,像被冻伤的皮肤,失去了原有的韧性,“机械神教要的不是超人,是一次性武器。” 他想起那些被称为“进化者”的怪物,王异撕裂装甲车的利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每次挥出都伴随着晶粒脱落,落地后还在蠕动,像有生命的碎片;李猛断裂手腕上疯长的肉芽,触碰铅板时会冒出白烟,那白烟里,是正在消散的生命——都是这种透支的产物,力量越强,死得越快,像根被强行点燃的蜡烛,烧得越旺,灭得越早,最终只留下一滩冰冷的蜡油。

余薇的激光笔突然转向实验室角落,那里的培养皿里,安荼的血清正与EVO-P发生剧烈反应。幽蓝粒子在接触血清的瞬间突然停滞,像被按下暂停键,半秒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分裂,每个新生成的粒子都带着细微的变异,仿佛在与黄金血进行某种诡异的谈判,妥协与对抗在微观世界里激烈上演,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细小的光,像场无声的战争。

“安荼的血清能稳定粒子半衰期。”她突然抓住余烬的手腕,他的皮肤下,晶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穿行,带来阵阵寒意,“但需要精准的配比——1ml血清对应2.3×10?个EVO-P,误差不能超过0.1ml。” 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眼神里充满了焦虑,“这意味着…你必须时刻待在她身边,让她的血与你的粒子场保持共振,像两个咬合的齿轮,差一丝都会崩裂,到时候,不仅是你,连她也会被粒子反噬。”

液压机的压力阀突然爆表,“砰”的一声炸开白雾。高温蒸汽裹挟着铅末扑面而来,烫得人皮肤发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味。铅板在失控的压力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块被揉皱的锡纸,边缘的晶化白斑己蔓延至中心,覆盖了他刚才锤打的痕迹,仿佛要抹去他所有的努力。余烬的左臂突然再次失控,晶粒刺破皮肤的“噗嗤”声里,黑血溅在全息屏上,恰好覆盖了“148小时”的倒计时数字,像用生命涂改了死亡的期限,带着种悲壮的决绝。

“71小时…足够了。”他擦掉屏幕上的血,露出底下安荼的照片——那是三天前拍的,女婴正啃着他的指套,嘴角沾着米糊,后颈的棱柱体泛着柔和的蓝光,像块安静的蓝宝石,没有丝毫威胁,只有纯粹的依赖,“在那之前,我会把铅盾焊好,够你们…撑到血月结束。” 血月还有72小时才会落下,他要抢在那之前,为她们筑起一道足够坚固的屏障。

余薇看着他重新握住锻锤,左臂的晶粒还在渗血,黑红色的血顺着锤柄流下,滴在铅板上,与晶化的白斑交融成奇异的图案,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铁锤落下的节奏均匀得像心跳,每一次撞击都让铅板更接近完美的防御形状,也让倒计时的数字减少一分,仿佛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沉默的赛跑,用汗水与鲜血,为在乎的人争取多一秒的时间。

离心机的嗡鸣还在继续,像在为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伴奏,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种油尽灯枯的疲惫。EVO-P的浓度还在攀升,屏幕上的粒子流己经分不清是幽蓝还是猩红,只剩下片混沌的光,像幅被打翻的调色盘,失去了所有秩序。失控的临界正在逼近,但至少此刻,还有人在为了守住最后一点希望,与疯狂的世界对抗,用自己的生命,点燃一盏微弱却坚定的灯。

末世第三十天的阳光,终于穿透赤雾的缝隙,照在铅板上未干的血渍上,泛着种近乎悲壮的红。那光芒很微弱,却足以照亮余烬眼底的决绝,和他手中那把不断落下的铁锤——每一次敲击,都是对命运的反抗,哪怕代价是燃烧自己,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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