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夜晚带着点清冽的凉，天文社的观测活动定在学校天台。陈雪抱着星图册往上走时，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暖黄的光里飘着秦羽刚跑过去的风——他手里攥着台天文望远镜，帆布包带勒得肩膀微微发红，像扛着整袋星星。
“快来看！”他在天台边缘朝她挥手，月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在星图册上投下细碎的银斑。望远镜早己架好，镜头对准猎户座的腰带，三颗亮星在视野里排成笔首的线，像被尺子量过般整齐。
“今天讲天体运动，”秦羽递过来本物理课本，翻开的页面上画着行星绕日的轨道，椭圆的弧线被他描了道红笔，“老师说卫星绕地球转，靠的是向心力，就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不会飞走。”
陈雪把眼睛凑到望远镜前，镜筒里的星空突然近了，星子的光芒带着细微的颤动，像被风吹起的碎钻。“向心力公式是F=mv2/r，”她调焦时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镜身，“质量越大、速度越快，需要的向心力就越大。”
“那如果是两个人呢？”秦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被风吹散的轻，“是不是靠得越近，需要的‘力’就越大？”
她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像望远镜里晃动的星轨。天台边缘的护栏凉得刺骨，远处的城市灯光连成一片海，把夜空染成淡淡的橘色。秦羽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倒了杯热可可递给她，杯盖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我妈说晚上看星星容易着凉。”
热可可的甜混着奶味漫开时，陈雪翻开他的物理笔记，发现夹在里面的玉兰花瓣换成了片干枫叶，红得像被秋霜染透，叶脉在灯光下像张细密的网。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星轨图，地球旁边标着个小小的“雪”，月球标着“羽”，两点之间的箭头写着“不会飞走”。
“其实月亮绕地球转，不只是地球的引力，”秦羽指着星图上的地月系，手指在纸页上划出弧线，“月球也在拉着地球，就像……力是相互的。”他突然停住，指尖悬在“相互作用力”几个字上，月光照得他耳尖发亮，“就像我看着你时，你也在看我。”
风卷着天台的落叶滚过脚边，发出沙沙的响。陈雪想起暑假里的比热容，想起雨幕中的回声，突然觉得此刻的向心力，倒像把那些零散的瞬间串在了一起——原来那些藏在物理公式里的温柔，早就在悄悄计算着彼此的距离。
观测结束时，两人并肩往楼下走，楼梯间的灯随着脚步亮了又灭。秦羽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枚用铜丝弯的小圆环，上面焊着两颗星星，一颗大一颗小，用细铁丝连在一起，像被引力牵住的双星。
“物理老师教的金属焊接，”他把铜环塞进她手心，金属的凉意混着他指尖的温度，“就像向心力，把两颗星绑在一起。”
陈雪捏着铜环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比天台的星星更亮，比望远镜里的星轨更软。远处的操场传来晚练学生的笑声，混着风穿过走廊的呜咽，像首没谱的歌。
“其实不用公式算也知道，”秦羽的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星星，“我对你的向心力，足够大。”
她把铜环塞进笔袋，和那枚铜钥匙、枫叶、透镜挤在一起，像个装满宇宙的小盒子。下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陈雪突然想起物理课本上的话：“向心力是效果力，由其他力提供。”而此刻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的那股力，从来不需要公式计算，只需要抬头时，刚好看见对方眼里的星子，在同一片夜空下，稳稳地落在彼此的轨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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