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原的积雪下，埋着无数未锈的箭镞。这些箭镞的金属成分各不相同，有的是汉代的青铜，有的是现代的合金，甚至还有几支由纯粹的光粒子构成，在雪地里发出微弱的荧光。积雪的厚度也呈现出诡异的变化，同一处地面，左脚踩下去深可及膝，右脚落下却只陷进半寸，仿佛脚下踩着两个重叠的世界。
姜维从时空裂隙中坠落时，恰好砸在一片松林里，松针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他肩头堆起薄薄一层。这些雪花的形状异常规则，都是标准的六角形，每个角上都刻着一个细小的汉字，组合起来正是《后出师表》的全文。归航信标滚落在地，芯片表面的星图仍在缓慢旋转，指向东北方的一片洼地——那里隐约可见青灰色的石质建筑轮廓，轮廓边缘泛着与张清芷血液相同的绿光。
“这里是……”姜维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让他想起诸葛亮临终前的中军帐。那是一种奇特的混合香气，有当归的苦涩，有黄芪的甘甜，还有一味他始终没能辨认出的草药，此刻在五丈原的风中，那味神秘草药的气息格外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后来他才知道，那是23世纪量子稳定剂的气味。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几顶残破的营帐，帐角的“汉”字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在靠近时化作光点消散，消散的瞬间，能听见帐内传来的鼾声，与建兴十二年秋夜他在中军帐外听到的完全一致。
他循着归航信标的指引走向洼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记忆上。雪地里不时出现奇怪的脚印，有的是三国时期的布履痕迹，有的是现代军靴的纹路，最诡异的是一串巨大的爪印，爪尖的间距恰好与铜雀台地宫的结晶死士吻合。洼地边缘的冰层下，冻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不同的声音：有诸葛亮的讲课声，有士兵的笑骂声，还有某种仪器的滴答声，所有声音在气泡破裂时同时响起，形成一曲跨越时空的交响乐。
洼地中央的景象让他骤然停步——那是一座约三丈高的纪念碑，碑体由不知名的白色岩石砌成，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既有隶书，也有简体汉字，甚至还有几行英文字母。碑身呈现出奇异的三棱镜效果，不同角度能看到不同的画面：正面是诸葛亮的画像，左侧是23世纪实验室的场景，右侧则是一片模糊的星云，星云中隐约可见“207”的数字。
碑顶蹲着一只石质的青鸟，喙中衔着的不是玉石，而是半块钛合金板，板上的螺旋纹路与原型体的机械臂完全吻合。青鸟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能在雪地上投射出二维码图案，扫描后显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音频——左慈的声音在里面低语：“第七次重启的关键，在于不重启。”姜维绕到碑后，发现基座上刻着一行小字：“时空管理局207分局立，纪念华夏文明模拟器第1次成功推演”。“成功”二字被人用利器划改过，原本的字迹应该是“失败”。
“成功推演？”姜维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碑面，那些英文字母突然亮起绿光，组成一段清晰的注释：“207次模拟中，此节点为蜀汉最佳结局触发点——若诸葛亮延迟病逝三个月，可克长安。”注释下方有一行模糊的手写体，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但他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字迹与诸葛亮的《出师表》如出一辙。
碑体突然震颤起来，表面的文字开始重组，最终化作一幅立体的星图，与八阵图的布局完全一致。星图中央的“紫微垣”位置，嵌着一块黑色的宝石，与铜雀台罗盘的混沌选项如出一辙。宝石周围的刻度不是度数，而是207个细小的人名，从“刘备”“曹操”一首排到“张清芷”“姜维”，每个人名旁边都有一个微型的指示灯，大部分己经熄灭，只剩下不到十个还在闪烁，其中就包括他和张清芷的名字。
“这不是纪念碑。”姜维突然明白过来，他从怀中掏出八阵图帛书，平铺在碑座上，“是系统的坐标锚点。”帛书接触碑座的瞬间，雪地里突然冒出无数根金属探针，自动插入八阵图的各个阵眼，探针顶端的显示屏上开始跳动着复杂的公式，最后一行显示：“情感变量稳定度91%，符合初始代码激活条件”。
帛书与星图接触的瞬间，整座纪念碑开始发光。周围的积雪迅速融化，露出下面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的不是祭文，而是一行行代码，其中反复出现“ZhugeLiang”“JiangWei”“207”等关键词。洼地边缘的营帐影像变得清晰，里面的士兵正在分发粮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那是建兴十二年的诸葛亮，鬓角己有了白发，却比记忆中更加精神。他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落下时，会在空气中留下淡金色的轨迹，那些轨迹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电路图案，与铜雀台地宫的电路板纹路完美对接。
“丞相？”姜维下意识地呼唤，影像中的诸葛亮却毫无反应，只是对着案上的地图摇头叹息。地图上的祁山位置，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问号，旁边批注着一行小字：“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是王安石的名言，却出现在了三国时期的地图上。
就在这时，碑顶的青鸟突然展开翅膀，钛合金板发出刺耳的嗡鸣。姜维抬头，看见张清芷的身影正从空中坠落，她的荧光血液在雾中划出绿色的轨迹，恰好落在纪念碑的宝石上。血液接触宝石的瞬间，碑体表面的文字全部亮起，形成一道绿色的光幕，光幕中浮现出无数草药的图案，从《神农本草经》的记载到23世纪的基因图谱，最后定格在“疫苗V.207”的配方上，配方的最后一味药是“人心”。
“清芷！”姜维冲过去接住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后颈的结晶纹路己蔓延到脸颊，“你怎么会来？”
“诸葛亮说你需要我。”张清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向碑体上的一处凹槽，那里的形状恰好能容纳她的手掌，“玉簪在发烫，它说这里有能中和病毒的东西。”她说话时，发髻上的玉簪自动飞出，悬浮在凹槽上方，簪头的青鸟与碑顶的石鸟形成呼应，发出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鸣叫。
她将手掌按在凹槽上，荧光血液顺着纹路渗入碑体。那些英文字母突然开始变换，最终化作一行23世纪的标准代码：【检测到疫苗载体，核心裂隙开启权限确认】。代码下方出现一个进度条，随着血液的渗入逐渐增长，进度条的底色是动态的三国地图，每当进度增加1%，就有一座城池的光点从红色变成绿色。
纪念碑的正面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没有黑暗，而是流动着金色的数据流，像一条凝固的星河。数据流中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有华佗在谯郡制药的场景，有左慈在长江踏水的画面，甚至有23世纪科学家们争论的场景——他们在讨论是否要关闭模拟器，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女性拍着桌子怒吼：“你们没看到吗？他们己经有了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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