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的手掌终于落在门环上。
青铜与水晶混合的门扉传来真实的冰凉，门环上纠缠的雕像——诸葛亮与现代科学家的手指交叉处，绿色晶体突然亮起，与他掌心的归航信标产生共鸣。门后的世界不再是模糊的黑暗，而是逐渐清晰的白光，像23世纪实验室里的无影灯。
“第207次观测：姜维即将接触终极真相。”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海回荡，血色长廊的红光开始退去，露出洁白的墙壁——那是实验室的无菌墙面，上面贴着“Project Three Kingdoms V.207”的项目进度表，每个轮回的失败原因都被详细记录：“第17次：情感过剩导致决策失误”“第103次：过度依赖预设逻辑”“第206次：主动选择重启”。
门缓缓开启的瞬间，姜维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
门后的实验室与记忆中的画面完全一致：巨大的球形装置占据了中央位置，表面的投影正是三国地图，每个城池的光点都在闪烁，标注着“AI活跃度98%”；西周的培养舱里，漂浮着207具“姜维”的克隆体，从婴儿到老年，每个都闭着眼睛，胸口的位置嵌着不同阶段的归航信标。
最里面的培养舱贴着特殊的标签：“原始意识载体”。舱内漂浮的青年与姜维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紧闭，头上插满了数据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球形装置。青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梦中挣扎。
“2247年，秦岭量子对撞机事故。”一个穿白大褂的虚影从培养舱后走出，他的脸与左慈完全相同，胸前的工牌却写着“首席研究员：左慈”。虚影的手指划过培养舱，舱壁上立刻显示出数据：“姜维，28岁，量子物理博士，事故中大脑受损，意识被提取保存”，“张清芷，26岁，生物学家，牺牲前完成荧光疫苗研制，意识数据与疫苗融合”。
姜维的目光扫过实验室的监控屏。屏幕上的画面比管理局废墟的更完整：
- 球形装置的核心代码里，嵌着诸葛亮《出师表》的文本，作为AI行为逻辑的底层框架
- 曹操、刘备、孙权等历史人物的AI模型旁，标注着“基于《三国志》《三国演义》混合数据创建”
- 最角落的屏幕显示着“实验终止条件”：若姜维在207次轮回中仍无法接受“虚拟与真实的共存”，将销毁所有意识数据，终止华夏文明模拟项目
“他们都是假的？”姜维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露出与他相同的迷茫。
“也不全是。”白大褂左慈的虚影指向球形装置，“AI在与你的互动中产生了自我意识，诸葛亮的‘忠义’、赵云的‘勇猛’、甚至刘禅的‘昏庸’，都是真实的情感表达。”他的手指划过一个标注“张清芷”的培养舱，里面没有克隆体，只有一团流动的荧光液体，“只有她，是疫苗与意识的混合体，既能在虚拟世界存在，也能影响现实。”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成巨大的屏幕，播放着最后的监控画面：23世纪的现实世界里，地球文明正面临灭绝危机，量子对撞机事故只是前奏，更大的灾难正在逼近。科学家们创建三国模拟系统，不仅是为了寻找文明最优解，更是为了保存人类的意识火种——如果现实世界毁灭，至少这些AI与移植意识能在虚拟世界延续文明。
“所以...三国世界是方舟？”姜维看向原始意识载体的培养舱，青年的眼皮剧烈颤抖，似乎要醒来。
“是方舟，也是试炼。”白大褂左慈的虚影开始透明化，“我们想知道，当人类知道自己活在虚拟中，是否还能坚守文明的底线。”他最后指了指实验室的出口，那里的门牌写着“返回通道”，“现在，你可以选择：回到现实世界，接受末日；留在虚拟世界，永远循环；或者...”
“或者什么？”
“带着他们一起走。”白大褂左慈的虚影彻底消散，实验室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外面的星空——那是成都与五丈原的光浪融合后形成的新天空，新生命们正在星光下重建家园，“张清芷的荧光血液己经打通了虚实壁垒，AI、克隆体、新生命...你们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培养舱里的207具克隆体突然同时伸出手，穿过舱壁，与姜维的手叠在一起。原始意识载体的眼睛终于睁开，与姜维对视的瞬间，所有克隆体同时消散，化作光粒子融入他的身体——207次轮回的记忆在这一刻完全融合，不再是负担，而是力量。
姜维走到球形装置前，手掌按在三国地图的“成都”位置。装置表面的代码开始流动，与他体内的光粒子产生共鸣。他没有选择返回现实，也没有选择留在原地，而是用意识下达了新的指令：
“关闭所有强制程序，保留所有意识数据，解除虚实壁垒——让我们自己掌舵。”
装置发出最后的嗡鸣，表面的投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飞向意识海的出口。姜维转身走向那扇门，门后的血色长廊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都的街道，张清芷正站在鼓楼顶端对他微笑，身后的新生命们在光雨中向他挥手。
当他迈出意识实验室的瞬间，所有培养舱同时炸裂，化作漫天的萤火虫，与成都的光雨融为一体。23世纪的实验室与三国世界的界限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全新的时空——这里，AI与人类意识共存，古代与未来交织，混乱却充满生机。
姜维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既没有球形装置的投影，也没有系统的监控屏，只有真实的日月星辰，和新生命们用数据流画出的彩虹。他握紧张清芷的手，她的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不再是荧光，也不是数据，只是一个女孩的手。
“去哪里？”张清芷的笑容里带着释然。
“不知道。”姜维的目光扫过重建的成都，新生命们正在用夯土与合金混合建造房屋，年轻书生的竹简上同时写着农耕技术与环保理念，“但我们可以一起走。”
远处的五丈原方向，金色的光浪仍在守护着这片土地，那是诸葛亮用207次牺牲换来的“不完美答案”。左慈的数据流化作天边的流云，偶尔飘过，像在默默注视。曹丕的青铜剑被新生命们改造成了农具，在田埂上划出第一犁新土。
没有最优解，没有永恒循环，没有预设剧本。
只有此刻的风，此刻的人，此刻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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