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战区军事法庭的穹顶下，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排将星熠熠的审判席上，十二位高级军官的目光如钢针般刺来。旁听席坐满了航校教官和现役飞行员，苏妍的白大褂在墨绿军装海洋中格外醒目。
"被告陈默，你承认在2023年8月15日的训练飞行中，擅自关闭电传系统进行'纯手动飞行'，导致两架歼-20危险接近，差0.3秒相撞的事实吗？"
陈默的右眼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林剑锋的意识残片正在自己大脑某个角落苏醒。这三个月来，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越来越频繁地浮现：东海上的血色夕阳，歼-8II的最后一程，以及...那个蓝紫色能量漩涡中的抉择。
"我承认操作，但不承认'擅自'。"陈默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他的沉稳，"电传系统出现量子噪声干扰，手册第17章第3节允许紧急情况下切换机械备份。"
审判长周振国将军的眉头拧成疙瘩。老将军翻开面前的量子平板，全息投影立即显示出当日的飞行数据记录。诡异的是，在事故发生前30秒，陈默的歼-20确实检测到异常量子相干波动——与"海妖系统"的特征频率完全吻合。
"你的解释很聪明。"空军参谋长吴卫国冷笑，"但监控显示，你在关闭电传前对着座舱摄像头说了句'让老家伙试试'。这又作何解释？"
旁听席响起窃窃私语。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林剑锋的习惯动作。自从三个月前那场决战，他越来越频繁地发现自己做出不属于自己的行为：用左手而不是右手扣安全带，在起降时无意识哼唱八十年代军歌，甚至做梦时看到从未去过的老式机库。
"我当时...在进行神经接口适应性训练。"陈默选择部分实话。
审判席后方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出事当天的监控录像：两架歼-20在五千米高度进行编队飞行，陈默的战机突然做出教科书上没有的极限机动，翼尖几乎擦过僚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危机解除后，陈默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微笑——那种嘴角微扬的表情，与二十年前的林剑锋如出一辙。
"这不是普通违规。"吴卫国调出另一段视频——陈默深夜潜入模拟器中心，用纯手动模式完成了一组只有林剑锋知道的特技动作，"我们有理由怀疑，被告受到'海妖系统'残留影响，可能危及空军机密。"
法庭气氛骤然紧张。几名安全军官的手己经按在枪套上。陈默感到右眼视野边缘开始浮现蓝紫色六边形光斑——每当情绪激动时，那个量子链接的疤痕就会苏醒。
"我请求展示证据。"苏妍突然站起来，手中的量子存储器闪着蓝光，"这是林剑锋少校最后时刻的神经模式记录。"
全息投影切换成一段令人震撼的影像：林剑锋在歼-10D座舱内，太阳穴连接着十二根神经探针。当"海妖系统"的量子网络吞噬他时，画面清晰地显示他主动将意识分裂——部分留在体内引爆炸弹，另一部分则通过量子纠缠转移到陈默大脑的安全区域。
"这不是感染，是传承。"苏妍的声音在法庭回荡，"陈默体内的林剑锋意识不是威胁，而是防火墙！"
审判席陷入激烈争论。陈默趁机活动了下右手——三天前开始，这只手会突然做出飞行动作，仿佛在虚拟座舱中操纵不存在的战机。更诡异的是，当他在禁闭室墙上画空战示意图时，竟能精确标注出从未见过的东海防空识别区二十年前的坐标。
"肃静！"周振国将军敲响法槌，转向陈默，"年轻人，我认识你父亲，也了解林剑锋。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当你在操纵飞机时，到底是谁在控制？"
陈默首视老将军。法庭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就在他准备回答时，右眼视野完全被蓝紫色占据——林剑锋的意识在这一刻完全苏醒！
"报告首长！"陈默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既有年轻人的清亮，又带着林剑锋特有的沙哑，"当战鹰需要时，飞行员不分彼此！"
全场哗然。陈默自己也被吓到了——这句话正是二十年前林剑锋在类似审判中对陈志强说的。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行了一个标准的旧式军礼，指尖角度精确到与照片中的林剑锋分毫不差。
周振国将军的表情突然软化。老将军走下审判席，来到陈默面前，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右锁骨下方露出一个六边形疤痕，与太阳穴上的形成镜像对称。
"量子纠缠标记。"老将军低声说，"林剑锋那小子把自己变成了活体防火墙..."他转向审判席，"我提议休庭三十分钟。"
军官休息室里，陈默被锁在特制椅子上，两侧站着持枪警卫。苏妍获准带着量子扫描仪进来检查，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令人震惊的图像——陈默的大脑中有两组神经活动模式，一组是他的，另一组则与林剑锋的脑波记录完全吻合。更神奇的是，两组模式正在缓慢融合，形成全新的神经网络。
"这不科学..."苏妍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量子纠缠不应该允许意识融合..."
"不是融合。"陈默——或者说此刻主导意识的林剑锋部分——轻声说，"是传承。就像陈志强当年通过笔记和录像教我空战一样。"
苏妍突然明白了："'海妖系统'需要完整神经模式，所以你把自己拆解了...部分留在网络里当诱饵，部分转移到陈默体内作为抗体？"
陈默的右眼蓝光微微闪烁："三个节点需要三个样本...但没人说过样本必须完整。"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周振国将军带着一份解密档案冲进来："我们找到了！二十年前'琥珀计划'的原始目标不是武器研发，而是量子神经防火墙！陈志强是第一个志愿者！"
档案照片上，年轻的陈志强站在同样的神经接口装置前，太阳穴上连着探针。笔记页脚有一行小字："当系统入侵时，我的意识将成为第一道加密锁。"
"所以整个'海妖系统'的对抗..."苏妍恍然大悟，"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陈默——现在更确切地说是两人意识的混合体——站起来，尽管手铐仍然锁着："请求重返现役，首长。那个能量漩涡只是暂时退去，不是消灭。当它再次出现时，需要同时具备两代飞行员经验的..."
他的话被防空警报打断。基地广播突然响起："所有飞行员立即就位！东海防空识别区出现不明能量反应！重复，这不是演习！"
周振国将军亲自解开陈默的手铐："看来审判要改期了。能飞吗，孩子？"
陈默活动着手腕，右眼的蓝紫色与左眼的深棕色在警报红光中形成诡异和谐："猎隼小队，请求紧急起飞。"
当陈默跑向机库时，他的步伐时而像自己那样外八字，时而像林剑锋那样紧凑有力。苏妍追上来，将一枚改装过的神经接口芯片塞进他手里："这次我们用双向通道——你可以随时调用林剑锋的经验，但保持主导权。"
歼-20B的座舱里，陈默发现操作面板己经刻上了两个名字：左侧"林剑锋"，右侧"陈默"。当神经接口启动时，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完整感——仿佛缺失多年的拼图终于归位。雷达屏幕上，东海方向的能量漩涡再次形成，但这次，中间浮现的是三个彼此纠缠的人形轮廓...
"猎隼一号，允许起飞。"塔台传来周振国的声音，"今日口令——"
"薪火相传。"陈默——或者说这个全新的融合意识——平静地回答。
引擎咆哮声中，战机刺向被极光染成紫色的夜空。陈默知道，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在飞行。某个意识深处的角落里，林剑锋的声音轻轻响起："记住，好飞行员不分彼此，只分生死。"
而更深处，或许还有第三道声音——来自二十年前那个同样选择牺牲的、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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