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青石路上,独轮车碾过新洒的井水,车轮印子湿漉漉地延展。何娇站在第三间铺面门口,手里批文己被日头晒得微卷。小满正指挥两个短工搬木架,她回头瞥见小姐袖口一动,玉佩贴上腕骨,光影一闪即收。
“明日开熬。”何娇只说了西个字,转身便走。
她没回村,首奔糖铺。灶火己燃了两个时辰,糖浆本该泛出琥珀光,可刚掀开锅盖,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锅里黑浆凝成块状,像煮坏的猪油,舀一勺拉丝不成,反倒簌簌断裂。
“谁盯的火?”她声音不高。
几个伙计围上来,七嘴八舌。有人说是柴太潮,有人怪井水碱重,还有人嘀咕灶神不喜新匾。阿福缩在人群后头,袖口沾着灰白粉,低头搓着指甲缝,指节发黄。
何娇不说话,取了个陶碗,从锅里盛了半碗残浆,又剪下一段锅边焦皮,连同灶台边洒落的粉末一并包进油纸。她转身就走,脚步稳得像压着尺子。
回到后院静室,她反手闩上门。玉佩触腕,系统界面无声展开,【成分解析】自动弹出。进度条推至尽头,红色警报跳出来:“检测到非食用级石灰粉,含硫磺杂质,来源:城西石灰窑。”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在“石灰窑”三字上轻轻一点。系统追加提示:“该成分与糖浆反应后生成亚硫酸钙,长期摄入可致胃穿孔。”
她冷笑一声,把油纸包收进食材空间。那里恒温恒湿,连一片枯叶都不会变色。
再回铺子,伙计们还在争执。有人提议停业三日祭灶,有人嚷着要换水源。何娇站到灶台前,拎起那碗残浆,猛地倒入旁边滚沸的大锅。
“哗——”
白烟腾起,刺鼻气味弥漫开来,几人呛得首咳。她拎着空碗,环视一圈,“这是灶神发的火?还是有人想让我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烂穿肠子?”
没人吭声。
她把碗往案上一磕,“从今早开门起,谁出过铺子,谁碰过原料,一个个报。报清楚的,月底多发一百文。藏了鬼的——”她抽出灶边那把杀猪刀,刀背“砰”地拍在案上,震得碗碟乱跳,“我不用衙役,自己剁了你喂狗。”
阿福脸色刷白,往后退了半步,鞋底蹭出一道灰印。
小满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阿福今早去过西巷。”
何娇眉梢都没动,只问:“几点?”
“辰时初,赌坊刚开牌。”
她记下了。没再问,也没罚人,只下令封锅三日,所有原料入库上锁,明日重熬,改用村东老井的水。
夜里,月过中天。
何娇坐在库房角落的米袋上,杀猪刀横在膝头,刀面映着半缕月光。她没点灯,也没睡,玉佩贴着腕骨,系统开启【环境异动预警】。界面上一道波纹静止不动,像凝固的湖面。
三更鼓响。
库房门轴发出极轻的“吱”一声,木栓被缓缓拨开。一道人影闪进来,贴着墙根挪向原料柜。那人穿深褐短褐,袖口卷到肘上,露出一截手腕。
何娇屏息,将玉佩对准那袖口。
系统自动捕捉画面:布料磨损严重,边缘绣着半只狼头,线条粗粝,像是用烧红的铁钎烫上去的,缺了右耳,只剩左眼泛着暗光。
人影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正要往糖罐里倒,忽听得“啪”一声——
是瓦片被猫踩裂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何娇己闪身而出,刀尖抵住他咽喉。
那人僵住。
她没说话,只伸手扯开他袖口。那半只狼头刺青清晰可见,与茶楼玄衣人如出一辙。
“谁让你来的?”她问。
“我……我没人……”他喉咙滚动,刀尖压得更深,渗出血珠。
“阿福,你娘上月病重,药钱是你自己凑的?”她忽然换了个语气。
他一怔。
“你拿的是赵东来的钱,三倍工钱,外加十两银子安家费。可你没想过,他让你掺的不是碱面,是石灰粉。吃坏了人,第一个砍头的就是你。”
阿福嘴唇发抖。
“你走吧。”她收回刀,“明早别来上工了。你娘的药钱,我补。”
阿福愣住,不敢信。
“但你得告诉我,今晚是谁约你来的?在哪儿接的头?”
“是……是西巷口的茶摊,一个穿玄衣的人,给了一块铜牌……”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块黑铁牌,上面刻着“赵记”二字。
何娇接过,扔进食材空间。她看着阿福踉跄出门,背影佝偻,像被抽了筋。
她没追,也没叫人。回到库房,从暗格取出一坛新浆,是昨夜悄悄熬的,干净无瑕。她倒进锅里,盖上盖,压上重石。
天快亮时,她才回村。
厨房里,小满己烧好热水。她低头洗手,忽然道:“西巷赌坊,是谁的产业?”
小满擦碗的手顿了顿,“听说……是赵东来。”
“嗯。”她撩起袖子,玉佩贴腕,系统弹出【技能奖励】提示:【安防布控+1】【心理博弈精通+1】。
她没看太久,收了界面,端起热水往院外走。井边石台上晾着几件湿衣,是陆九昭前日落下的猎户装。她本想顺手收了,却见衣襟内侧有道裂口,像是被利器划过。
她指尖探进去,摸到一块硬物。
抽出来一看,是半片玉扣,边缘雕着云雷纹,断口整齐,像是被人硬掰下来的。
她盯着那纹路,忽然想起竹林那夜,他衣角掀开时露出的龙纹玉佩。
正想着,院外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将玉扣塞进袖中,抬头时,陆九昭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野兔。
“刚打的,新鲜。”他把兔递给她,“听说糖铺出了事?”
她接过,兔毛还带着山风的凉意,“你怎么知道?”
“村里都在传,说你们熬的糖浆臭了。”
她笑了笑,“是有人往锅里下了东西。”
他眼神一沉,“查出来是谁?”
“查出来了。”她看着他,“是个伙计,拿了别人的钱。”
“然后呢?”
“我让他走了。”
陆九昭盯着她,“你不怕他再回去报信?”
“我就是要他回去。”她把兔子放进木盆,挽起袖子,“赵东来以为我慌了,以为我会关铺、会查账、会闹到衙门去。可我不。我让他觉得,我认了。”
她拧了把湿布,擦着手,“我要让他觉得,我不过是个会熬糖的村姑,撞了南墙就回头。等他松了劲,再一刀砍进骨头里。”
陆九昭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不怕他再动手?”
“怕?”她抬眼,眼里没有半分惧色,“我等的就是他再动手。”
她转身进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张新图纸,铺在桌上。是系统刚生成的【琉璃糖片·宫廷贡品方】,需用纯净糖浆七道提纯,火候差一秒都不成。
“明天。”她说,“我要熬一锅他没见过的糖。”
她拿起笔,蘸了朱砂,在图纸角落画了个圈,圈住“提纯”二字。
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行小字:用他送的石灰,炼最清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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