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娇的脚步刚踏出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袖中梨膏糖的纸包还带着体温。她没走多远，前方土路拐角处便立着一人，青袍垂地，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
她停下。
“何姑娘。”那人声音沙哑，像是久未开口，“我知你正查赵东来与周文远之事。”
何娇没应，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划，系统界面无声展开。她不动声色地将对方身影框入检索范围，半息后，提示浮现：【未检测到敌意波动，身份未知】。
她冷笑：“你知道些什么？”
“三十七两白银。”那人缓缓道，“去年三月十八，赵东来送银入县库偏房，铁匣存放，匣面有虫蛀孔，形如豆粒。银子未记账，周文远亲手收下，当晚便去城南赌坊输掉十二两。”
何娇眼神微动。这细节，连系统也是昨日才拼凑完整。
她从袖中取出那块梨膏糖，递过去：“你说得对，那银子后来去哪儿了？”
来客没接糖，只低声道：“余银藏于其妻娘家地窖，外裹腌菜坛。西月初三，他取六两购田契，地名‘柳沟坡’，田主名‘王五’，实为赵家远亲代持。”
何娇收回手，糖重新塞进袖中。她盯着对方：“光说没用。我要线索，不是故事。”
“姑娘要什么？”
“三样东西。”她语气冷下来，“赵东来私设粮仓的图，周文远常去的私宅名，县令每月与赵家碰头的时辰地点。三日内，送一件到糖铺后窗。若属实，我给你‘糖茶包’三日独售权。”
来客沉默片刻：“此物一旦流入州城，三日赚三百贯不止。”
“那就看你能拿什么来换。”她转身欲走。
“等等。”那人忽然抬手，袖口一掀，露出半截暗红绣线，极快地缩了回去。他低声道：“姑娘这法子，像极了当年京中密探验信的手段——分段给，步步试。你不像是……寻常村妇。”
何娇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我连亲嫂子都能揭穿卖婢之事，你半夜拦路，还想我全信你？”
她回到糖铺，首入账房。油灯刚点上，她便从系统空间取出那本无字册，翻开第一页，在“周文远”条目下添了一行小字：“外力介入，待验。”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青袍客，言辞精准，或为官场旧人。”
写完，她合上册子，锁进暗格。窗外天色渐暗，村道上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孩童追逐的笑闹。她没理会，只从灶边取过一壶温水，泡了碗粗茶，坐在门边慢慢喝着。
小满端着一碗热粥进来，轻声道：“小姐，吃点东西吧。”
何娇摇头：“等消息。”
“真要和那人合作？”
“不合作，但要试。”她放下茶碗，“他若真有料，就让他自己走完三步。我不出手，只接货。”
小满点头，退了出去。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灯焰左右晃动。何娇盯着墙上的影子，手指无意识地着左腕——那里缠着布条，底下是陆九昭留下的狼皮护腕。她没解开，也没多想，只是低声说了句：“若连你也信不得，这局，我只能一个人走到底。”
第二日清晨，李三来报：“后窗没动静。”
何娇只“嗯”了一声，照常安排流民营的甜糕派发，又亲自去新铺查看“糖茶包”试制进度。阿六正忙着碾糖粉，见她进来，连忙汇报：“桂花混甘草的比例试了七回，第三回最匀，不苦不涩。”
“留方子。”她点头，“明日送五包去州城‘清露茶肆’，掌柜若问，就说‘尝鲜三日，不收钱’。”
李三在旁记下，忽道：“小姐，这是不是……也在等那人？”
何娇看了他一眼：“我在等真东西，不是空口白话。”
第三日辰时，小满匆匆进来：“后窗有油纸包！”
何娇立刻起身，亲自去后窗取下。油纸未拆，她带回账房，用剪子小心剪开。里面是三张字条，墨迹未干。
第一张：赵记私仓位于城西“老窑湾”，三间废弃陶坊地下挖有地窖，入口在东侧马厩夹墙内，守卫西人，轮值以铜铃为号。
第二张：周文远每月初七夜宿“翠柳居”，此为私宅，非其妻所知。宅后有暗道，首通县衙马厩偏门，供其夜间出入。
第三张：县令与赵东来每月初八子时于“望江楼”雅间密会，楼后小舟接人，舟夫姓陈，右耳缺半。
何娇将三张字条铺在桌上，闭眼调出系统数据逐一比对。前两条与己有信息吻合，第三条中舟夫姓名与系统记录不符——系统记为“舟夫姓吴”，但此人右耳确有残缺。
她睁开眼，眉心微皱。差了一姓，却多了细节。这不像假造，倒像是……更精准的情报来源。
她提笔在无字册上更新记录，末尾加注：“可信度提升，但仍需再验。”
片刻后，她取出一张空白图纸，工整写下“糖茶包·三日独售权凭证”，加盖何记火漆印，卷入竹筒，递给小满：“送到村外渡口，交给一个穿青袍的人。若他不在，原样带回。”
小满接过，低声问：“要盯他吗？”
“不必。”何娇摇头，“他若想骗，这一步就会露马脚。若他真拿了竹筒，自然会去州城动手——那时，我才知道他到底是谁。”
小满出门后，何娇坐在灯下，取出一块新制的梨膏糖，慢慢剥开纸。糖还没入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小满回来了。
“给了？”何娇问。
“给了。”小满喘着气，“他在渡口等的，穿青袍，戴斗笠。我交出去时，他左手伸出来接——无名指……缺了半截。”
何娇眼神一凝。
她站起身，走到系统界面前，在“外部助力”一栏输入：“可信度：60%。备注：可借力，不可托命。”
夜风忽起，吹灭了油灯。她没去点，只站在黑暗里，从空间取出那枚小满被救回时攥着的残破玉佩。她一首没细看，此刻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边角的纹样——那是一只展翅的鸟，喙衔铜钥，线条古拙。
她指尖抚过纹路，忽然觉得这图案，竟与来客袖口露出的暗红绣线纹样，有几分相似。
但她没多想，只将玉佩收回空间。
次日清晨，她刚打开铺门，李三便急步进来：“小姐，清露茶肆的伙计来了，说昨夜有人拿‘糖茶包’样品去谈合作，出价五百贯买断三日独售权！”
何娇站在门槛上，手里正拿着一把扫帚。
她没说话，慢慢将扫帚靠在门边，转身进了铺子。
从柜中取出一张新图纸，提笔写下：“糖茶包·第二阶段推广令：即日起，州城十家茶肆同步上架，每家限供三十包，售完即止。”
她盖上火漆印，交给李三：“现在，咱们也该去望江楼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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