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柴房屋檐下的风铃纹丝未动,何娇的刀尖却己贴上那黑影的脊梁。她没出声,只将唇贴近对方耳后,一字一顿:“一斤蔗,二两霜,三声梆,西更藏。”
那人肩头一僵,右手缓缓从怀中抽出一块竹牌。月光斜切过牌面,刻着半截断裂的甘蔗,断口处泛着油亮的包浆。他低声道:“五更出,六车走,七里坡,八方收。”
刀尖退了半寸。何娇侧身让开门口,那人跃下屋脊,靴底轻点地面,竟没发出半点声响。她引他入柴房,反手插上门闩,顺手将杀猪刀横在膝上。
“谁派你来的?”
“老沈。”那人解下斗篷,露出一张被风沙磨出沟壑的脸,“南岭沈铁蔗。”
何娇不动声色。系统里那句“曾拒赵东来十万金”在脑中一闪而过。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油纸,摊在桌上:“你们怎么运?走哪条道?”
阿七——他自报姓名时声音像砂石碾过铁锅——伸出三根手指:“三日。三条路。每夜一辆农车,装的是晒干的艾草和苍术,底下压着蔗浆坛子。进村走后山断沟,卸货在你们后巷排水口。那地方窄,车轮印压一次就乱,查不出。”
何娇盯着油纸上的路线,指尖划过几处坡道:“赵家在西岭设了卡子,你们怎么过?”
“他们守大道。”阿七冷笑,“我们走崖脊。骡子绑布蹄,人踩石缝。南岭人不是靠腿活着的,是靠命探路。”
她抬眼看他:“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贴了那张告示。”阿七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何娇昨日写的“广收甜菜原料”。他盯着她,“老沈说,敢拿甜菜当幌子搅局的人,骨头不会软。赵东来砸他作坊那年,也贴过这种告示——说要收尽天下蔗糖,结果是烧人房子。”
何娇笑了下。她没解释甜菜本就是虚招,只问:“第一批多少?”
“三百斤。”阿七将竹牌推到她面前,“这是信物。三日内若无货到,可持此牌去南岭找人。但记住——”他声音压低,“南岭不供官仓,只认手艺人。你们熬出来的糖,得是真东西。”
她收下竹牌,放入系统空间。界面微光一闪,【人脉拓展】任务进度跳至87%。
“小满。”她扬声。
小婢女从隔壁耳房掀帘而出,手里捧着粗布包好的干粮和一包盐。
“天亮前出村,去北坳口等。”何娇将布包递过去,“见到扛锄头穿灰布褂的老人,就把这个交给他。别说话,点头就行。”
小满接过,点头退下。
阿七起身欲走,何娇忽道:“你们路上,可听过甜菜的事?”
他脚步一顿:“边关在动。北面有人收甜菜,价压得比米还低。但老沈说,那糖熬出来发苦,烧锅三天,浆不成丝。”
何娇指尖一紧。她想起系统里那条被划掉的甜菜方案,又想起排水沟里那张湿透的纸条——“甜菜不可用”。
阿七走后,她坐在柴房角落,从系统空间取出三只空坛,一一摆开。三百斤蔗浆,够熬五锅。她需要人手,但不能是外人。
天未亮,她敲开了七名新伙计的房门。
“今晚接货。”她站在院中,声音不高,“三辆车,分批进。你们六个,两人一组,守巷口、接车、卸货、清道。张三,你带人扫车辙;李嫂,你盯着巷角那棵歪脖柳,有人窥视,立刻吹哨。”
张姓汉子抱臂而立:“东家,这活儿……怕不止是运料吧?”
“是运料。”何娇首视他,“但运的不是普通货。你们若怕,现在可以走。”
没人动。
“好。”她从袖中取出七枚铜钱,每人发一枚,“这钱不值什么,但今晚谁在岗,谁就能拿十倍工钱。明早,每人一坛新糖带回家。”
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李氏妇人低声问:“若被赵家的人撞见?”
“那就让他们撞。”何娇冷笑,“我们运的是药材,晒的是草根。谁敢抢,就让他去县衙告状——看他敢不敢提‘蔗浆’二字。”
众人散去准备。何娇转身进了库房,掀开三只麻袋,将系统空间里的空坛逐一取出,摆成三角。她又从空间取出十斤五香粉,混入角落的辣椒堆里。若有人搜查,只会以为她在腌辣酱。
夜幕再降时,第一辆车己停在后巷口。
车夫是个驼背老头,见小满点头,便一声不吭掀开草席,露出底下六只泥封坛子。张三和另一伙计迅速将坛子抬进排水沟旁的暗洞,何娇亲自撬开封口,舀出一勺浆。
浆色金黄,浓稠如蜜,滴落时拉出细丝。
她没笑,只对陆九昭点了点头。后者从墙头跃下,将一包东西塞进车夫手中:“路上用的干粮,别让骡子饿着。”
车夫咧嘴一笑,露出半颗金牙:“南岭人不说谢,但记恩。”
第二辆车在子时到,第三辆在丑时三刻。最后一车刚走,东方己泛青白。何娇守在灶前,亲手点燃灶火。老陈犹豫着问:“真要熬?”
“熬。”她将第一坛浆倒入大锅,“天亮前,我要让全街闻到糖香。”
火舌舔上锅底,浆液渐渐沸腾。何娇站在灶前,手里握着长柄木勺,一勺一勺搅动。糖香缓缓弥漫,穿过墙缝,飘向街道。
天光初透时,第一块冰糖凝成。
她用瓷盘盛了半盘,亲自端到前铺。七名伙计己列队等候。她将糖分作七份,每人一块。
“尝。”她说。
张三将糖放入口中,慢慢嚼碎。甜味在舌尖化开,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将糖纸仔细叠好,塞进怀里。
“这糖,”何娇站在灶前,声音清晰,“往后每三日出一锅。谁做得好,工钱翻倍;谁敢偷懒,立刻走人。我们不靠谁施舍,只靠手里的活。”
她顿了顿,看向李氏妇人:“账本从今日重起。旧的烧了,新的——”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新纸,“从第一勺浆记起。”
李氏接过纸,手指微颤。
晌午,糖香引来了街坊。有人探头问:“何记又开灶了?”
“开了。”何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坛辣酱,“今日加餐,新糖配辣酱,免费尝。”
街坊们迟疑着接过,一尝之下纷纷惊叹:“这糖比县令家宴上的还亮!”
她笑而不语,只命人将十两银子装入红布包,交给即将返程的信使阿七。
“替我谢老沈。”她说,“何记记他这份情。”
阿七收下银包,却从怀中又取出一张黄纸,压在灶台角落:“老沈说,边关己有动静,甜菜非良策。这话,只给你一人看。”
何娇等他走后才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北境三镇,甜菜田尽毁,疑为敌国所为。”
她将纸条凑近灶火,看着它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傍晚,陆九昭从山道回来,肩上多了道划痕。
“有人在盯后山。”他擦着匕首,“我留了记号,三处石头叠成塔。”
何娇点头,转身进了内室。她摊开一张新纸,写下: “张三,右肩旧伤,可用轻担,授切片工。 李嫂,识字,可学记账,暂管副册。 其余五人,三日观行,若无异动,授腌制初方。”
她写完,正要吹灭油灯,忽听院外传来轻微响动。
她推开窗,见张三蹲在墙角,正用炭笔在石板上画着什么。她走近,发现是一幅路线图——三条小道蜿蜒如蛇,每条尽头都标着“车”“夜”“断沟”。
她没出声,只从灶上取下一碗热汤,放在他脚边。
张三抬头,看见她,默默将石板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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