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蹲在墙角画图的背影刚消失在晨光里,何娇便从灶房后墙第三块砖下抽出一包红椒粉。她没吹灰,也没掸手,只将纸包往小满手里一塞:“拿去混进香饼,每人一份,记着,谁要是转手送人,或者扔了,立刻来回我。”
小满低头应了声,脚步轻快地往厨房去。何娇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院中晾晒的辣酱坛子,又落在后巷排水口那块松动的石板上。昨夜三车蔗浆平安入库,火候压得稳,糖色亮得能照人,可她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南岭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能闯过赵家卡子,未必躲得过暗处伸来的手。
果然,第三日一早,李嫂慌慌张张跑来,说昨夜看见个游方郎中在后巷转悠,还跟个黑影交接了个布袋。话音未落,南岭信使也到了,骡子腿打颤,车轱辘歪了一道裂口,说是半道上马惊了,差点翻进沟里。
何娇没急着问话,先进了库房。系统空间里,三坛蔗浆原封不动,可她指尖一碰其中一坛封泥,便觉出不对劲——裂纹太齐,像是被人用热刀烫过又重新封上。她蘸了点水抹在裂口,淡黄液体渗出,闻着有股涩味。
不是蔗浆。
她转身取来一碗清水,将一滴液体滴入,水立刻浑浊泛白。石灰水。
“好得很。”她低声说,“拿我的糖去坏别人的锅,这招倒是熟得很。”
她叫来小满,在厨房里故意提高嗓门:“坏了,那坛浆掺了脏东西,不能用,倒进粪坑算了!”
小满连连点头,端着坛子往外走,脚步虚浮,像是真被吓着了。何娇却悄悄把坛子换了——真浆入假壳,假壳藏真名。坛底她亲手刻了“南岭沈记·丙子批次”六个字,刀口深,泥封厚,谁拿了谁就是冲着南岭去的。
夜里,风不大,院外却有动静。
张三早就埋在柴垛后头,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摸到后院,伸手去搬那坛“坏浆”,立刻吹了声短哨。何娇带人从侧门包抄,火把一亮,那人缩着脖子蹲在地上,竟是村东头的表舅王老六。
“你?”何娇挑眉,“我让你帮着晒辣酱,你倒来偷坛子?”
王老六脸色发白,嘴硬:“我没偷!就是……就是看着这坛子沉,想帮你挪个地方!”
“挪去哪?”何娇冷笑,“酱坊?还是前头那家收药材的铺子?”
“我……我哪知道!”王老六往后缩,“谁让你家糖铺这么红火,我……我就是手头紧……”
“紧到能收人钱,替人运假货?”何娇一挥手,小满捧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五两碎银,银子底下压着张字条,写着“浆到即付”。
王老六瞪大眼:“这……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何娇把银子往他怀里一塞,“那你收着,连同这坛浆,一块送去酱坊。就说是我何家送的,专供他们腌酱用的‘特制蔗浆’。”
王老六慌了:“东家!这可使不得!那浆不能用啊!”
“怎么不能用?”何娇盯着他,“你不是说没动过手?那浆封得好好的,我都没开,你怎知不能用?倒是你,半夜三更来搬坛子,还揣着银子,说不清,就跟我去见族长。”
王老六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东家饶命!是……是有人找我,说只要我把这坛浆送到酱坊,就说你们何记用石灰浆冒充真货,坏了他们酱缸,就给我十两银子!我……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何娇蹲下身,声音压低,“你知道南岭的人怎么对付叛信的人吗?他们不杀人,也不告官,就让你运一趟货——运的是毒盐。你送到哪儿,哪儿的锅就废,人吃了,三天内吐血。他们管这叫‘还礼’。”
王老六抖得像筛糠。
“坛子你送,银子你也拿。”何娇站起身,“但话要改一改——你说这浆是南岭沈家亲自送来的,何记只是代收。要是酱坊敢闹,就让他们首接找南岭要说法。”
小满瞪大眼:“东家,这……太险了。”
“不险。”何娇淡淡道,“南岭的人护短,更护名。谁敢砸他们招牌,他们能追到天涯海角。这坛浆要是真到了酱坊,不出半日,消息就传回南岭。到时候,不是我们出头,是他们自己来查。”
她转身回屋,顺手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包五香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北宋美食家,从杀猪刀到首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撒进新熬的辣酱里。这回没混红椒,也没藏线索,就是普普通通一锅酱,香得能勾出隔壁小孩的口水。
次日午时,日头正毒。
何记前铺刚摆出新糖,酱坊掌柜就冲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泥封坛子,脸黑得像锅底。
“何娇!你们安的什么心?拿石灰浆来毁我酱缸?我一坛老酱全废了!”
何娇正在称糖,抬头一看,那坛子正是她“送”出去的那一只。她慢条斯理放下秤,走过去,指尖一划坛底——“南岭沈记·丙子批次”六个字清清楚楚。
她笑了。
“掌柜的,这坛浆,是谁交给你的?”
“你表舅王老六!”掌柜怒吼,“他说你们不敢声张,偷偷送来化掉,结果我一开坛,浆是浑的!我酱坊百年清誉,就毁在你们手里!”
“哦。”何娇点头,“那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掌柜把坛子往柜上一砸,“赔钱!赔酱!还要你们当街认错!不然我告到县衙去!”
“告可以。”何娇不慌不忙,“但您得先告诉我,这浆是南岭沈家的货,您要告,是告我何记,还是告南岭?”
掌柜一愣:“南岭?这……这真是南岭的?”
“坛是南岭的坛,泥是南岭的泥,字是南岭的刻法。”何娇伸手一指,“您要是不信,现在就派人去南岭问。就说何记代收的丙子批次浆,被人中途调包,送去坏了酱坊的锅。”
掌柜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道南岭——那地方不供官仓,不卖散商,只认手艺。谁要是敢冒用他们的名号,轻则断货,重则断手。
“这……这王老六……”掌柜声音弱了下去。
“王老六己经招了。”何娇淡淡道,“是有人出钱,让他把这坛浆送来,还教他说话。您要是想知道幕后是谁,不妨去问问他——钱是从哪来的,人又是谁介绍的。”
掌柜抱着坛子,呆立当场。
何娇转身从柜里取出一坛新糖,递过去:“今日新出的,您带回去尝尝。要是觉得还甜,改日我再送一坛给您压惊。”
掌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抱着坛子走了。
傍晚,小满悄悄来报,说王老六被族里罚去祠堂跪了一下午,他老婆把那五两银子全交了出来,还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何娇正在灶前搅糖,闻言头也不抬:“他不敢了,别人呢?”
小满一愣:“您是说……还有人?”
“一坛浆,能搅浑两家。”何娇将糖浆舀起,看它缓缓滴落成丝,“可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毁我一口锅,是要让所有人都不敢跟我做生意。”
她放下木勺,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张纸,是昨日南岭信使带来的新路线图。三条小道,七处暗沟,全标得清清楚楚。
“告诉张三,今晚加岗。”她说,“不是防外人,是防里头那些‘亲戚’。”
小满应声要走,何娇又叫住她:“等等。”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小满掌心。
“上回发的那枚,你还留着吗?”
小满低头看手心,那枚铜钱被磨得发亮,边角还缺了一小块。
“一首带着。”她小声说。
何娇点点头:“那就再留一枚。往后,每熬一锅好糖,我发你一枚。攒够一百枚,我教你开糖铺。”
小满眼眶一热,用力点头。
何娇转身掀开灶盖,火光映在她脸上,一明一暗。糖浆在锅里咕嘟冒泡,甜香顺着墙缝往外飘。
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小孩正踮脚往铺子里张望。
“娘说何记的糖能亮到照人。”一个说。
“我爹说,谁家敢惹何记,南岭的人能追到他祖坟上。”另一个压低声音。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匆匆从巷尾闪过,怀里紧抱着个布包,脚步极快,像是怕被谁看见。
何娇站在灶前,忽然抬手,将一勺滚烫的糖浆甩在墙角的石板上。
糖浆凝固,像一块小小的琥珀,静静躺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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