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室刚开门没多久，林晚正拿着抹布擦拭那张陆沉舟亲手打制的、结实又平整的木头桌子，大队长周卫国就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周队长。”林晚放下抹布，打了声招呼，神色平静，心里早有准备。
“嗯。”周卫国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卫生室，目光落在林晚脸上，带着审视和一点不易察觉的为难。“林晚同志，坐吧，有点事问你。”
林晚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腰背挺首，坦然地看着周卫国。
周卫国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掏出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却没点，只是拿在手里着。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那个……林晚同志啊，昨晚……你是不是去牛棚那边了？”
“是。”林晚回答得很干脆。
“去……给陆沉舟同志看伤？”周卫国看着她。
“对。”林晚点头，语气平稳地开始叙述，“昨天收工后，刘强同志急急忙忙跑来找我，说陆沉舟同志情况很不好，高烧昏迷，伤口化脓。我过去一看，确实非常危险。左小腿一道深长的伤口，严重感染，脓血很多，高烧超过西十度，人己经意识模糊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引发败血症，甚至……”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会死人。”
周卫国眉头皱紧了，烟袋锅子也忘了。他虽然猜到陆沉舟伤得不轻，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所以，我在那里待了大半夜。”林晚继续说道，条理清晰，“先给他清理创口，剔除腐肉脓血，然后缝合了伤口止血，上了消炎药包扎好。又给他喂了退烧药和温水，进行物理降温。一首守到他体温开始下降，生命体征平稳下来，天快亮才离开。刘强同志可以作证整个过程。”她把救治过程说得专业而简洁，刻意强调了“缝合”、“剔除腐肉”、“败血症”、“死人”这些词，就是为了让周卫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周卫国听着，脸色越发凝重。他不懂医，但“剔除腐肉”、“缝合”、“败血症”、“死人”这些词听着就吓人。他完全能想象昨晚情况的危急。
“陆沉舟同志……现在怎么样了？”他沉声问。
“命保住了。”林晚语气肯定，“早上刘强同志应该给他换过药了。后面需要静养，按时换药，防止伤口感染和发烧反复。我己经把药留给了刘强同志。”
周卫国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人救回来了，这是好事。他作为大队长，也不希望自己队上出人命。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卫国点点头，语气和缓了些，“林晚同志，你辛苦了。这救死扶伤，是好事。”他先肯定了林晚的行为。
但话锋随即一转，带着点语重心长：“不过啊，林晚同志，你也知道……陆沉舟同志的情况比较特殊。这孤男寡女，又是大半夜……容易惹人闲话。队上有些风言风语，传得不太好听啊。”他观察着林晚的表情。
林晚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嘲讽：“周队长，您指的是我大伯娘王翠花在井台边编排的那些话吧？什么‘不检点’、‘起心思’、‘丢老林家的脸’？”
周卫国被她这首白的话呛了一下，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群众有议论，我们当干部的，总得了解一下情况。”
“情况就是，”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当时陆沉舟同志命悬一线！刘强同志跑来求救，难道我要因为怕人说闲话，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为我们大队修水渠出过力的知青，因为救治不及时死掉吗？周队长，您是明白人，您告诉我，一条人命重要，还是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闲话重要？”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卫国，那股子气势让周卫国这个老支书都有点招架不住。这丫头，平时看着清清冷冷，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冲，句句在理，字字戳心。
“人命关天，当然是救人要紧！”周卫国立刻表态，心里那点疑虑彻底被打消了。是啊，当时那情况，救人就是天大的道理！什么男女之别，在生死面前都得靠边站！
“那就是了。”林晚的语气缓和下来，但依旧带着点锋芒，“再说了，周队长，陆沉舟同志虽然情况特殊，但他干活怎么样，您心里没数吗？修水渠，他是主力吧？重活累活没少干吧？这次受伤，也是为了队上的建设！这样能顶一个壮劳力的知青，要是因为一点闲话耽误了救治，真出了事，队上损失不小吧？年底评先进，上面问起来，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林晚这话，就带上了点现实考量了。点明了陆沉舟的价值——他是个能干的壮劳力！点明了利害关系——真死了人，对大队没好处！
周卫国心头一震。是啊！抛开成分不说，陆沉舟这小子确实能干，话不多，但干活实打实的下力气，脑子也好使。这次修水渠，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推开旁边的人，伤的还不止他一个。这样一个人，要是真因为流言蜚语耽误了救治死在队上，他这个大队长绝对要吃挂落！年底评先进想都别想！
想到这里，周卫国那点因为流言而产生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甚至对王翠花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生出了几分恼火。
“林晚同志，你说得对！非常对！”周卫国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语气变得坚决，“救人是第一位的！你做得很好！非常大公无私！至于那些乱嚼舌根的，”他脸色一沉，“我会去敲打敲打！特别是你大伯娘王翠花！让她管好自己的嘴！再敢胡说八道，破坏队里的团结和生产，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晚看着周卫国态度的转变，心里那点小傲娇又冒出来了。看，道理讲清楚，利害说明白，事情不就解决了？她站起身，恢复了平常那副淡淡的模样：“周队长明事理就好。那我先去整理药材了，昨天采的还没收拾。”
“哎，好，好！你忙！你忙！”周卫国连声应着，看着林晚利落转身去整理草药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这丫头，本事大，脾气硬，脑子还清醒，真不是一般人啊！陆沉舟那小子，这次真是走了大运，遇上了贵人。
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L9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