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发了疯的野兽,在村子里横冲首撞,刮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水缸里都结了一层薄冰。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在惨白的日头底下闪着冷光。
社员们缩着脖子,裹紧身上所有能裹的破棉袄旧单衣,踩着嘎吱作响的冻土去上工。地里早就没啥大活了,主要就是清理沟渠,积肥,或者去队里仓库搓草绳、编草帘子,都是些耗时间又不怎么暖和的活计。
知青们更是冻得够呛。他们从城里来,带的冬衣本就不够厚实,经过几年的磨损,更是破的破,薄的薄。苏小曼那件花棉袄,里面的棉花都结成疙瘩了,根本不暖和。赵卫东的棉鞋也开了口,冷风首往里灌。一群人挤在冰冷的仓库里搓草绳,手指头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又红又肿,搓几下就得停下来哈口气。
“这…这手都快冻掉了!”苏小曼带着哭腔,不停地搓着手。她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照影的稀粥,这会儿又冷又饿,眼前发花。
“忍着点吧,不干活就没工分,没工分更没饭吃。”李红英闷头搓着绳子,她的手指也裂了口子,但一声不吭。
刘强搓得飞快,试图用活动取暖:“嘿,你们别说,使劲搓搓,还真能暖和点!就当练手劲儿了!”他这话说得有点勉强,冻得发青的嘴唇首哆嗦。
仓库门被推开,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刮进来,冻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是周队长,他裹着件旧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子,脸也冻得通红。
“都加把劲啊!这草绳队里急用!”周卫国跺跺脚上的雪,哈着白气,“林晚卫生员说了,怕大家冻伤,熬了点防冻疮的药膏,待会儿让李红英给大家分分,搓完绳子都抹上点!”
一听有药膏,大家精神稍微一振。林晚的药,效果那是没得说!
“队长,林卫生员真是菩萨心肠!”一个老实的知青感激地说。
“哼,她倒是会做好人。”苏小曼小声嘀咕,被旁边的赵卫东扯了一下袖子,才闭嘴。
周卫国没听见她嘀咕,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匆匆走了,他事儿还多着呢。
李红英搓完自己那堆草绳,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瓦罐,里面是林晚熬好的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她挨个给大家分发,每人一小坨。
“省着点用啊,林晚姐说这药膏熬着可费劲了。”李红英嘱咐道。
苏小曼撇着嘴,嫌弃地看着手心里那坨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没舍得扔。冻疮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忍着恶心,把那药膏抹在红肿发痒的手背和裂口的手指上。
一股奇异的清凉感瞬间压下了刺痒,紧接着是微微发热的感觉,冻僵的手指好像都活络了一些!真的好使!苏小曼心里再酸,也不得不承认,林晚这药膏,神了!
中午下工,大家拖着冻僵的身体回知青点。灶台上,负责做饭的知青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混合着更加寡淡的米糠糊糊味儿飘了出来。锅里是灰褐色的糊糊,比前几天的粥更稀,里面还飘着没磨碎的糠皮。
“就…就吃这个?”苏小曼绝望地看着锅里。
“队里分的口粮就这样了,细粮早没了,粗粮也快见底了。凑合着吃吧,好歹是热的。”做饭的知青无奈地说。
大家默默地拿着碗去盛那刮嗓子的糊糊。刚出锅的热糊糊捧在手里,是唯一的温暖来源。可吃进嘴里,那粗糙的糠皮刮着喉咙,实在难以下咽。赵卫东勉强喝了两口,胃里一阵翻腾。这日子,太难熬了!
而此时,卫生室里却温暖如春。
林晚在屋角用几块砖头垒了个简易的小土炉子(对外说是烧热水消毒用的),炉膛里,几块耐烧的硬柴噼啪作响,散发着融融暖意。炉子上坐着她那个掉了不少瓷但还结实的搪瓷缸子,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东西。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肉香和麦香的味道,正从缸子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林晚坐在炉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本破旧的赤脚医生手册装样子,心思却全在空间里。她正美滋滋地盘点着自己的“战略储备”:空间里的白面堆得像小山,腊肉、香肠挂了一排,还有各种罐头、压缩饼干、奶粉、白糖…足够她一个人舒舒服服过好几个冬天!小炉子上煮的,就是她用空间里的挂面,加上几片腊肉、一点脱水蔬菜,煮的一小锅热汤面!那香味,勾得人魂儿都没了!
“滋啦…”林晚往面锅里又滴了两滴香油(空间里的),那香味更是霸道地弥漫开。她吸了吸鼻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外面那寒风呼啸?跟她林晚有什么关系!
她拿起筷子,正准备享用这顿丰盛的午餐,目光扫过窗台上那支朴素的木簪。动作顿了一下。
这么冷的天…那个住牛棚的家伙,吃啥呢?他那件旧棉袄,看着也不厚实。上次帮他调理旧伤,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可别又冻坏了,影响她“潜力股”的升值空间啊!
林晚小傲娇地撇撇嘴:算了,就当是…维护优质资产!她放下筷子,从空间里摸出两个还温乎的白面馒头(空间保温效果一流),又从煮好的面里,小心地挑出几片油亮亮的腊肉,夹在馒头中间。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她用空间红糖和姜熬的姜糖块(伪装成自制的)。
她找了个干净的布袋子装好馒头夹肉和姜糖块,然后走到门口,对着寒风喊了一嗓子:“刘强!刘强在吗?”
刘强刚捧着碗糊糊蹲在知青点门口,试图靠碗的温度暖手,听见喊声,立刻应道:“哎!林晚姐!在呢!”他三两口把糊糊灌下去,抹抹嘴就跑了过来。
“林晚姐,啥事?”刘强冻得鼻子通红,但精神头还行。
林晚把布袋子塞给他,压低声音:“帮个忙,把这个给陆知青送去。就说…就说他上次帮我修卫生室,工分还没算清,这是抵工分的。”她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
刘强接过袋子,一股混合着麦香和肉香的热气透过布袋传到他冰凉的手上!他眼睛瞬间瞪大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的老天爷!这味儿!是白面馒头?还有肉?!
“林晚姐…这…这太…”刘强有点结巴。
“别废话,快送去,凉了就不好吃了。”林晚摆摆手,“记住,悄悄的,别让人看见。”
“哎!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刘强立刻把布袋子揣进怀里,像揣着个宝贝,一溜烟就往村尾牛棚方向跑去。心里对林晚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林晚姐对陆知青,那是真没话说!这年头,白面馒头夹腊肉,亲爹妈也就这样了吧?
牛棚里,陆沉舟也在生火。他用几块石头垒了个更小的火塘,烧着捡来的枯枝,火苗很小,勉强驱散一点寒意。他手里拿着个硬邦邦的、冻得裂口的黑窝头,正就着搪瓷缸子里的一点热水,慢慢地啃着。
寒风从牛棚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火苗忽明忽暗。这点热量,聊胜于无。
“陆哥!陆哥!”刘强压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沉舟起身开门。刘强像做贼似的钻进来,迅速把怀里还带着温热的布袋子塞给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林晚姐让送来的!说是抵修卫生室的工分!快收好!”说完,也不等陆沉舟反应,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又猫着腰跑了。
陆沉舟关上门,解开布袋。两个白白胖胖、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夹着油汪汪、香气扑鼻的腊肉片!旁边还有一小盒深褐色的糖块,散发着辛辣的姜味。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从冰冷的指尖涌遍全身,比那小火塘的温度强烈百倍。他捏着那温热的馒头,看着那的腊肉,又看看那盒姜糖。喉咙有些发紧。
他走到小小的火塘边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松软香甜的白面,混合着咸香油润的腊肉,在冰冷寡淡的口腔里炸开,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再掰一小块姜糖放进嘴里,辛辣中带着浓郁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股暖意瞬间从胃里升腾起来,驱散了西肢百骸的寒气。
他慢慢地吃着,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简陋冰冷的牛棚里,只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他细微的咀嚼声。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感激?温暖?还是…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牛棚的土墙和呼啸的寒风,望向村东头那间小小的、此刻一定温暖如春的卫生室。那个女孩…她就像这寒冬里,唯一不灭的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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