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2日的龙岩,冬夜带着山坳里的寒气,浸透着老城区的骑楼。张丽君把黑色奥迪停在巷口,车标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她踩着高跟鞋走过青石板路,手里提着星畅有机牛奶和汉堡礼盒——这是她从北京带回来的“伴手礼”,也是自己掌管的品牌产品。
“姐?”二楼的窗户推开,张一鸣探出头,脸上还带着熬夜的倦意。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头发乱糟糟的,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清北高材生判若两人。
张丽君推开虚掩的木门,父亲张华正在堂屋擦拭红木家具,母亲陈丽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阿君回来啦?快进来烤火,外面冷。”
堂屋里,酸枝木的八仙桌擦得锃亮,墙角堆着未完工的红木椅,空气里弥漫着木屑和檀香的味道。张华放下抹布,看着大女儿:“星畅的副总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你妈多做几个菜。”
“爸,您又取笑我,”张丽君把礼盒放在桌上,“就是回来看看,明天就得回北京。”她的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一鸣还在楼上?”
陈丽叹了口气,端来热茶:“自从‘内涵段子’被整改,他就整天关在房里,说要‘面壁思过’,让我们别管他。你劝劝他吧,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垮了。”
张丽君点点头,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她是典型的75后,清北硕士毕业,金融与工商管理双学位,32岁就坐稳星畅集团副总裁的位置,分管有机食品线,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比她小西岁的张一鸣,同样毕业于清北,却总在创业的路上跌跌撞撞,从校园项目到“内涵段子”,没一个长久的。
“我上去看看他。”张丽君拾级而上,推开二楼房门时,张一鸣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本《管理学原理》,眼神却放空着。书桌上堆着厚厚的书报,墙上贴着“多学习,多看报,多看书”的毛笔字,是他自己写的。
“还在装模作样?”张丽君走过去,敲了敲书桌,“面壁思过不是把自己关起来,是要想明白错在哪。”
张一鸣抬头,语气带着自嘲:“姐,你是副总裁,懂管理,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创业?”
“你适合,但太急,”张丽君拿起桌上的“内涵段子”整改通知书,“内容低俗化、传播无底线,这不是创业,是踩红线。爸教你做红木家具时怎么说的?‘慢工出细活,榫卯要对齐’,做产品和做家具,道理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份星畅的市场报告:“你看星畅的有机汉堡,从牧场到餐桌,要经过18道检测,光供应链管理就打磨了三年。你那个段子APP,上线三个月就想爆红,根基不稳,摔下来当然疼。”
张一鸣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被“快速变现”的念头冲昏了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从基础学起,”张丽君指着他桌上的书,“别只看管理学,多看看社会学、传播学,搞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碰。实在没事干,去我那待半年,看看星畅的品控流程,怎么把‘有机’两个字落到实处。”
楼下传来陈丽的喊声:“吃饭啦!”
饭桌上,张华给大女儿夹了块红烧肉:“阿君,听说你在公司管着好几百号人?啥时候也帮你弟找找路子,别让他瞎折腾了。”
“爸,一鸣有自己的想法,”张丽君放下筷子,“他缺的不是路子,是沉淀。再说,我是不婚主义,将来这家红木厂,说不定还得靠他接手呢。”
陈丽瞪了她一眼:“又说胡话!32岁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王阿姨介绍的那个银行行长……”
“妈,我的事您别操心,”张丽君打断她,“星畅的海外市场刚起步,我忙得很。再说,结婚不是人生必修课,把事业做好,比什么都强。”
张一鸣忽然开口:“姐说得对,妈,您别逼她了。”他看向张丽君,“姐,你刚才说让我去星畅待半年,说话算数?”
“当然,”张丽君笑了,“不过得从基层做起,去牧场看奶牛,去车间盯汉堡制作,受不了就早点回来。”
“谁受不了了?”张一鸣梗着脖子,“我可是清北毕业的,学东西比谁都快。”
张华看着姐弟俩斗嘴,嘴角露出笑意,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样才好,姐弟俩互相帮衬。阿君,你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别总硬撑着;一鸣,你得学学你姐的稳当,别毛手毛脚的。”
晚饭后,张丽君帮母亲收拾碗筷,陈丽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阿君,妈知道你要强,但女人家,总要有个依靠。你看你弟,将来结婚生子,家里热热闹闹的……”
“妈,幸福不是只有一种样子,”张丽君擦着碗,“我管理着星畅的食品线,看着几千万人喝上我们的有机牛奶,这种成就感,不比结婚生子差。”她顿了顿,“再说,我不婚,但不是不幸福。”
陈丽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深夜的房间里,张丽君翻看着星畅的季度报表,手机屏幕亮着,是助理发来的邮件:“副总裁,北美市场的有机汉堡试销数据出来了,合格率100%,订单量超预期。”她回复“很好,按计划推进”,心里踏实了不少。
隔壁房间传来翻书声,她知道张一鸣还没睡。这个弟弟,聪明有余,沉稳不足,但骨子里的韧劲像父亲——当年父亲开红木厂,被人骗走大半积蓄,也是这样闷头钻研手艺,一点点熬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张丽君准备返程。张一鸣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姐,我跟你回北京。”
“想通了?”
“想通了,”他挠挠头,“面壁思过不如实地学习。再说,你的有机汉堡要是卖得好,说不定将来我能做个‘美食段子’APP,专门推荐健康食品。”
张丽君笑了,扔给他一瓶星畅牛奶:“上车吧,路上给我讲讲你的新想法。”
车驶出龙岩老城区时,张丽君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红木家具厂,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榫卯结构”——看似互不相连,却能撑起千斤重量。就像她和弟弟,一个稳扎稳打做实业,一个跌跌撞撞搞创新,看似殊途,底色里却都是张家不服输的韧劲。
“对了,”她忽然开口,“到了北京,先跟我去见个人。致一科技的罗强教授,他懂法律和合规,让他给你讲讲创业的红线在哪。”
张一鸣用力点头,拧开牛奶喝了一大口。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知道,这次不是瞎折腾,是真的要跟着姐姐,从“根”上重新学起。
而张丽君看着弟弟眼里重燃的光芒,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不婚,是因为事业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但她希望弟弟能找到自己的方向,无论是创业还是接手红木厂,只要走得稳,走得正,就好。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这对姐弟不同的人生轨迹——一个沿着既定的轨道稳步前行,一个在跌跌撞撞后重新校准方向,却在名为“家”的引力下,始终朝着同一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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