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己经浮现出她看到封面的情景:先是瞳孔地震,然后是短暂的呆滞,接着,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会彻底崩溃,她会尖叫着指着我,把我定义为比那条疯狗和那个庸医更可怕的、心理变态的恶魔。
我的人生导师形象,我那岌岌可危的“连带责任人”身份,都会在这一刻,被这管“爱之血清”彻底溶解。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肾上腺素飙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首接走过去盖上盖子?
太刻意了,欲盖弥彰。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
“啊呀!”
我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脚下精准地“绊”在了旁边一摞半米高的漫画杂志上。
“哗啦——”
几十本《周刊少年JUMP》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向半空,又纷纷扬扬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路飞的草帽和鸣人的护额在我脚边滚成一团。
“佐藤同学!”
高桥优奈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就是现在!
我借着“摔倒”的惯性,一个踉跄扑向电视柜的方向,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但精准的弧线。
在假装用手撑住柜子稳住身形的瞬间,我的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收纳箱的盖子,“啪”的一声,严丝合缝地盖了上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奥运体操选手般的艺术感和使命感。
“你没事吧?”
高桥优奈站起身,担忧地看着趴在柜子旁大口喘气的我。
“没……没事,”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感觉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拯救世界的壮举,心脏狂跳得像在打架子鼓,“地太滑,地太滑了。”
她看着满地的漫画,又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眼神里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
“你慢一点,别再摔了。”
安全了。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从死刑判决的边缘被捞了回来。
我捡起电水壶,走进只有一个水槽和电磁炉的迷你厨房,拧开了水龙头。
身后,高桥优奈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那个……水会不会太多了?”
我回头,看见她正紧张地盯着我手里的水壶,那眼神,仿佛我装的不是自来水,而是从切尔诺贝利反应堆里取出来的冷却液。
“高桥同学,”我关上水龙头,表情严肃地转过身,“你要相信科学。泡面之所以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就是因为它用最少的水,提供了最大的热量和满足感。
这是经过无数科学家和饥饿的大学生精密计算出的黄金水粉比例。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水,而是要精准地控制它,让它为我们服务。把它当成一个需要驯服的猛兽,而我,就是那个最顶级的驯兽师。”
她被我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说得一愣一愣的,紧绷的表情似乎也放松了一点。
电水壶“咕嘟咕嘟”地开始工作。
高桥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水壶上,身体微微后倾,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叮。”
水烧开了,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高桥的肩膀猛地一抖。
我稳稳地拿起水壶,走到矮桌前,掀开泡面盖子,将滚烫的热水精准地注入碗中,水位线完美地停在了刻度上。
浓郁的豚骨汤香味,混合着热腾腾的水蒸气,瞬间弥漫开来。
高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鼻子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我将盖子盖回去,把那双一次性的筷子放在上面,仪式感十足地宣布:“三分钟。三分钟后,你就能战胜恐惧,品尝到胜利的果实。”
她看着那碗泡面,又抬头看看我,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混合着哭笑不得和安心依赖的复杂神色。
这三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泡面,仿佛那里面封印着什么妖魔鬼怪。
时间到。
我揭开盖子,将筷子递给她。“请用,战胜了恶龙的勇士。”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今天以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
她接过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撮面条,吹了又吹,才试探性地送进嘴里。
面条入口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她不再犹豫,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
或许是真的饿坏了,或许是这碗廉价的泡面真的带来了某种慰藉,她吃得很快,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温暖的食物似乎真的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吃完后,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条又是泥又是草屑的连衣裙,膝盖上擦破的伤口己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手腕上的纱布更是醒目。
她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着我,小声开口。
“佐藤同学,我……”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想……洗个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
那个该死的“可是”又来了。
它像一个魔咒,总能引出更麻烦的问题。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纠结和恐惧。
“我有点怕……浴室里,水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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