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的手指在病历本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台灯的光晕在他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像片化不开的墨。桌上的“沛能”药瓶反射着冷光，标签上的生产批号被红笔圈了出来——和季媛最后服用的那批一模一样。
“季总，张启明的律师又来了。”周明的声音带着疲惫，从对讲机里传来，“说愿意提供张成当年伪造代孕协议的证据，条件是……放他一马。”
季沉的拳头猛地砸在桌面上，钢笔“啪”地掉在地上，笔尖在病历本上划出道长长的墨痕。“告诉他，想都别想。”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明天开庭，我会亲自去。”
周明还想说什么，却被季沉挂断了通讯。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像无数只仓皇逃窜的萤火虫。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天晟大厦的顶楼，看着救护车把媛媛的尸体拉走，蓝红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场荒诞的噩梦。
“哥，他说要给我一个家。”媛媛最后一次打电话时，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是张成不耐烦的催促，“他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结婚……”
“他是个骗子！”季沉对着电话怒吼，会议室里的董事们都惊讶地看着他，“媛媛你回来！哥养你一辈子！”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像重锤敲在他心上。等他赶到医院时，只看到盖着白布的担架和散落一地的“沛能”药瓶，标签上的批号刺得他眼睛生疼。
三年来，他像个活在仇恨里的幽灵，把自己困在媛媛的死亡真相里，首到遇到暖暖——那个眼睛像极了媛媛，笑起来会发光的孩子。
监控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声响，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儿童房。云晓晴正给暖暖掖被角，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水墨画。季沉的心脏像被温水浸泡，渐渐变得柔软。
他关掉监控，拿起桌上的病历本，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暖暖睡得很熟，小嘴里还在嘟囔着“机器人蛋糕”，云晓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歪在肩膀上，显然也睡着了，手里还捏着本没看完的童话书。
季沉走过去，想把童话书从她手里抽出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云晓晴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睁开眼，看到是他，立刻警惕地把暖暖护在怀里：“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她。”季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今天说，想让我陪她去公园放风筝。”
云晓晴的身体僵了僵，没有说话。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季沉突然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像幅晕开的水墨画——这些天，她显然也没睡好。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把你们卷进这些事里……”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云晓晴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带着刺，“明天开庭，你打算怎么说？说你把我女儿当实验品，还是说你是为了赎罪？”
季沉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会保护好你们。”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云晓晴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季沉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带上了门。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条终于松了口气的蛇。
深夜的医院走廊格外安静，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云晓晴抱着暖暖的病历本，脚步轻得像片羽毛。她没有回病房，而是走向了医院的档案室——她必须找到证据，证明季媛当年的死和张成脱不了干系，也必须弄清楚，季沉到底在隐瞒什么。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云晓晴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看到季沉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季媛的病历，鼠标停在“沛能”用药记录那一页。
“你怎么来了？”季沉的声音带着惊讶，慌忙想关掉页面，却被云晓晴拦住。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蚀骨危情：总裁的赎罪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指着屏幕上的记录，声音带着颤抖，“季媛的用药剂量是安全范围的三倍！你明明知道这药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她？”
季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云晓晴，黑眸里是灭顶的痛苦：“我阻止了！我把药都扔了！是张成！是他偷偷给她换的药！”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任由他逍遥法外？”云晓晴的声音尖利如刀，字字句句都像扎在季沉心上。
“因为她不让！”季沉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哭腔，“媛媛说，如果我报警，她就立刻去死！她说她爱张成，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云晓晴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住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季沉这副样子，像座突然崩塌的冰山，露出底下滚烫的岩浆。
季沉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压抑的呜咽：“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却保护不了她……我连她最后一个电话都没接……”
云晓晴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喘不过气。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动作生涩却带着真诚。
“这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谁也没想到张成会这么残忍。”
季沉抬起头，眼眶通红，像只受伤的野兽。他看着云晓晴，黑眸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可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我早就该阻止他们在一起的！”
云晓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悲伤的油画。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发出一声警报，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检测到外部设备接入，数据正在被复制……”
季沉和云晓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警惕。季沉迅速关掉窗口，顺着数据线的方向看去，发现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小小的U盘，插在电脑主机的接口上——显然是有人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插上去的。
“是谁？”云晓晴的声音带着紧张，西处张望着。
季沉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拔掉U盘，将其揣进怀里，然后关掉电脑，拉着云晓晴就往外跑：“快走！”
两人刚跑出档案室，就看到一个黑影从走廊尽头闪过，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猫。季沉想追上去，却被云晓晴拉住：“别追了，先回病房，保证暖暖的安全最重要。”
季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和云晓晴一起匆匆往病房赶去。走廊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明明灭灭，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回到病房，看到暖暖依旧睡得香甜，两人都松了口气。季沉将U盘锁进病房的保险柜，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暖暖恬静的睡颜，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云晓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偷季媛的病历？”
季沉的眉头紧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怀疑，季媛的死不仅仅是张成一个人的责任，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那个U盘里的数据，或许能揭开这个秘密。”
云晓晴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看着季沉凝重的表情，知道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明天开庭，我们一定要小心。”云晓晴的声音带着担忧，“我总觉得，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季沉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们母女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病房里投下柔和的光晕。云晓晴看着季沉坚定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也许，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他只是被过去的伤痛和仇恨包裹得太深了。
而她，或许可以试着去理解他，去帮助他走出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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