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的死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云晓晴的心里漾起圈圈涟漪。她抱着暖暖坐在浴缸里，看着女儿后背那块蝴蝶形状的胎记，突然想起催眠时看到的画面——季媛的病历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标记，只是当时被诊断为“良性色素沉着”。
“妈妈，你看我的小蝴蝶。”暖暖转过身，小手在后背上划来划去，笑得一脸天真，“幼儿园的朵朵说，这是天使给我的印章。”
云晓晴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胎记，触感温热而柔软，却让她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当年在生殖中心，她调换的两个胚胎，编号分别是“季媛-001”和“匿名-007”。001号携带亨廷顿舞蹈症的隐性基因，这是张成家族的遗传病，而007号的基因检测显示完全健康……
可暖暖的胎记，为什么会和季媛的一模一样？难道……当年的胚胎标签，被人动了手脚？
“妈妈，你怎么哭了？”暖暖的小手摸了摸云晓晴的脸颊，带着奶香味的指尖沾走了她的眼泪。
云晓晴回过神，连忙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妈妈是高兴的。我们暖暖有这么漂亮的小蝴蝶，真好看。”
哄睡暖暖后，云晓晴坐在书桌前，翻出从催眠诊所带回来的病历复印件。上面的诊断结果“妄想症倾向”几个字刺眼得像火。她拿起手机，想给李医生打个电话，却发现号码己经是空号。
周明果然动了手脚。这个男人像条毒蛇，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凌晨三点，云晓晴突然被噩梦惊醒。梦里她又回到了生殖中心的胚胎培养室，周明站在她身后，白大褂上沾着血迹，手里拿着两个调换过的标签，阴森森地笑：“云医生，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完美’？”
她猛地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打开电脑，她开始疯狂搜索亨廷顿舞蹈症的相关资料——这是一种罕见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患者通常在中年发病，表现为进行性的运动、认知和精神障碍，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
张成的家族有这种病？他去地下诊所，是为了给自己求医？还是……为了暖暖？
这个念头让云晓晴浑身发冷。如果暖暖真的是001号胚胎发育而来，携带了致病基因，那她的未来……
手机突然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婴儿的超声波图像，旁边写着“007号胚胎，12周”，日期是五年前的3月15日，正是她车祸失忆的前一天。
云晓晴的心脏骤然停跳，像被重锤击中。这张照片是谁发来的？他怎么会有007号胚胎的资料？
她颤抖着回拨那个号码，却提示己关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云晓晴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当年的胚胎调换，远比她记忆中复杂。周明、刘医生、张成，甚至季沉，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云晓晴刚送暖暖去幼儿园，就接到了季沉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带着浓重的鼻音：“来公司一趟，有东西给你看。”
天晟集团的顶层办公室，季沉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驼色大衣，少了白大褂的凌厉，多了几分落寞。
“坐。”他指了指沙发，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扔在她面前，“看看这个。”
文件袋里是张成的详细资料，从出生证明到就医记录，甚至还有他小学时的成绩单。云晓晴翻到最后几页，瞳孔骤然收缩——张成的父亲死于亨廷顿舞蹈症，他本人的基因检测显示，携带致病基因的可能性为50%。
“他去地下诊所，是为了给自己看病。”季沉的声音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刘医生那里有一种 experimental drug（实验性药物），据说能延缓发病时间。”
云晓晴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那……暖暖呢？她的基因……”
“我己经安排好了。”季沉打断她，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下周带她去做个全面检测，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云晓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很可怜。他一首以为自己在报复张成，却不知道真正的威胁可能来自内部。
“季媛日记本上的符号，你查到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季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他转过身，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你怎么知道那个符号？”
“催眠的时候看到的。”云晓晴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它和刘医生诊所的标记一样，对不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沉的嘴唇颤抖着，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银色的吊坠，上面刻着那个蛇形符号：“这是媛媛十八岁生日时，张成送她的礼物。她说这是他们的‘爱情图腾’。”
云晓晴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爱情图腾？张成和季媛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他们不仅仅是情人，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张成的家族遗传病，季媛知道吗？她是不是……心甘情愿要这个孩子？”
季沉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痛苦，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伤。他猛地合上盒子，声音冷得像冰：“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该做的事，带好暖暖。”
云晓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周明更可悲。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拒绝接受任何与自己认知不符的事实，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走出天晟集团时，云晓晴抬头望了望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突然觉得它像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太多的秘密和悲伤。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她在张成资料里找到的，他妹妹张雅的电话。
“喂？哪位？”张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我是云晓晴，暖暖的妈妈。”云晓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我想问问你关于张成和亨廷顿舞蹈症的事，你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云晓晴以为对方己经挂了。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张雅的声音带着哽咽传来：“我哥……他是为了暖暖才去找那种药的。”
云晓晴的心脏骤然停跳，像被冰锥狠狠刺穿：“你说什么？暖暖她……”
“我哥说，暖暖的基因里有我们家族遗遗传病。”张雅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找到一家地下诊所，说那里有种新药能治好……他还说，只要能救暖暖，他什么都愿意做……”
云晓晴的眼前一阵发黑，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原来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暖暖真的是001号胚胎，携带了亨廷顿舞蹈症的基因！
“他为什么会知道……”云晓晴的声音带着疯狂的颤抖，“当年的胚胎明明……”
“是周明告诉我哥的。”张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个姓周的就是个魔鬼！他骗我哥说，只要拿到五百万，就能买到特效药，结果……结果我哥就被人杀了！”
周明！又是周明！云晓晴的后背倏地爬上一层冷汗。这个男人不仅调换了胚胎标签，还向张成透露了暖暖的基因缺陷，挑起他和季沉的矛盾，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张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云晓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查清楚真相的，不会让张成白死。”
挂了电话，云晓晴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她不能再退缩，不能再被周明恐吓，为了暖暖，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她必须勇敢起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季沉的号码。这一次，她要告诉他所有事，哪怕他会因此恨她一辈子。
“在哪？”季沉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在公司楼下。”云晓晴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季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季媛的胚胎，关于暖暖的基因，关于……周明。”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云晓晴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季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传来：“上来吧。”
走进季沉办公室的瞬间，云晓晴看到他正对着季媛的照片发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冰。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季沉，我知道当年的胚胎是怎么回事了。还有周明，他才是害死你妹妹的真凶。”
季沉缓缓转过身，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像即将吞噬一切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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