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说，这是失败品。”林小雨伸手抚摸着玻璃罐壁，“爷爷想要个完美的孩子，所以做了很多很多实验。”
季沉打开旁边的铁柜，里面整齐码着十几个玻璃罐，标签上的日期从2001年到2010年不等，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胚胎尸体。最底层的文件夹上，“基因优化计划”几个字被红漆涂得触目惊心。
他颤抖着翻开文件夹，父亲苍劲的字迹记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2001年3月：第一批次胚胎培育失败，12个样本均出现基因缺陷。需寻找更优质的卵子来源。”
“2003年5月：购入编号734的卵子，与我的结合，培育出3号胚胎（女）。心脏发育异常，废弃。”
“2005年7月：找到完美匹配基因——云氏家族女性携带特殊修复基因，可弥补心脏缺陷。标记目标：云晓晴（时年8岁）。”
“2010年10月：季媛（实为第17号胚胎）出现排异反应，生命体征微弱。启动备用方案：提取其脑细胞记忆，植入第二代代孕母体的胎儿体内。”
季沉的手指死死掐进纸页，把“云晓晴”三个字戳出了血洞。原来父亲从云晓晴八岁起就盯上了她，所谓的基因匹配度98%，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一场持续了十几年的阴谋。
“爷爷说，姐姐的记忆像种子。”林小雨突然开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种在这里，等我长到十二岁，就能开花结果了。”
季沉猛地抬头，看着女孩与季媛如出一辙的侧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想起张成在仓库里说的话——“真正继承季媛记忆的，是林小雨”。
难道记忆移植是真的？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同一个梦？”季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小雨点点头：“梦到姐姐躺在手术台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叔叔说‘再坚持一下，就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了’。”
季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合上文件夹，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女婴的脚踝上，没有蝴蝶胎记。
真正的季媛，根本没有胎记。
这个发现像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周明！”季沉嘶吼着，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把张成给我带过来！现在！立刻！”
监狱的会见室里，张成穿着囚服，脸上却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他看着季沉扔过来的照片，笑得越发狰狞：“看来你找到真相了？”
“蝴蝶胎记是怎么回事？”季沉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是我画的。”张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季媛死后，我在她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秘密——她根本不是季家的种！那个老东西为了面子，用别人的胚胎换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季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把真正的季媛偷偷埋了，又找了个和她长得像的死婴，画上胎记，让老东西以为自己的‘完美作品’还在。”张成的笑声刺耳，“后来我发现云晓晴的女儿和季媛同天出生，就想了个更妙的主意——把季媛的记忆种进她脑子里，让她成为第二个季媛，永远折磨你这个假哥哥！”
“你不是想治愈家族遗传病吗？”季沉死死盯着他，“这和记忆移植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张成的笑容越发得意，“季家的遗传病根本不是心脏病，而是记忆遗传！我们张家也是！只有云氏家族的基因能修复！暖暖只是我用基因编辑做的容器，真正能治愈的，是林小雨！”
季沉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想起暖暖每次看到季媛的照片都会莫名哭泣，想起林小雨能精准说出季媛的童年往事，想起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基因记忆链”……
原来这才是真相。所谓的遗传病，根本是能遗传记忆的基因缺陷；所谓的治愈，就是找到能承载这些记忆的容器。
“云晓晴知道吗？”季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成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她？她比谁都清楚。当年她自愿当代孕母体，就是为了帮季媛延续记忆。可惜啊，一场车祸让她忘了所有事，反倒便宜了你这个傻子。”
季沉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撞翻在地。他冲出会见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云晓晴，问清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医院的病房里，云晓晴正给暖暖削苹果。看到季沉冲进来，她手里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晓晴，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沉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质问，“你知道林小雨是你的女儿，知道她被植入了季媛的记忆，对不对？”
云晓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妈妈，你怎么了？”暖暖拉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林淑华带着林小雨出现在病房门口。两个女孩西目相对的瞬间，暖暖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林小雨的胎记：“蝴蝶！会咬人的蝴蝶！”
林小雨也浑身发抖，躲到林淑华身后：“她身上有药水味，和姐姐手术台上的一样！”
云晓晴看着两个同样是自己女儿的孩子，一个是养了五年、视若己出的暖暖，一个是日思夜想、却被植入别人记忆的林小雨，心脏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对不起，季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记忆的闸门彻底打开——
十八岁的她躺在手术台上，季媛握着她的手说：“晓晴姐，等孩子生下来，我的记忆就能活下去了。”
张教授拿着针管，冷冷地说：“如果失败，你和孩子都会死。”
父亲在她耳边说：“为了给你弟弟治病，必须答应他们……”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代孕母体，知道孩子会被植入季媛的记忆，知道这一切都是场阴谋。她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张成用她弟弟的病威胁她。
“车祸不是意外。”云晓晴的声音带着绝望，“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想带着孩子一起死，结束这一切……可我没死成，还忘了所有事……”
季沉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恨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最早的受害者；他拼命保护的“真相”，不过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现在呢？”季沉的声音疲惫得像要散架，“你打算怎么办？”
云晓晴看着暖暖，又看了看林小雨，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要带她们走，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你走不了。”张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被两个警察押着，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容，“林小雨的记忆正在觉醒，她很快就会变成第二个季媛。而暖暖，她体内的治愈基因，是唯一能救小雨的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暖暖身上。三岁的小姑娘吓得躲进云晓晴怀里，小身子抖得像片落叶：“妈妈，我怕……”
云晓晴紧紧抱住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季沉看着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走到暖暖面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暖暖，你愿意帮姐姐吗？”
暖暖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妈妈不难过。”
季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站起身，看着云晓晴，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有办法，既不用伤害暖暖，又能救小雨。”
季氏集团的基因实验室里，冷白色的灯光照在培养皿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暖暖躺在病床上，小手紧紧抓着云晓晴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恐惧。
“真的不会疼吗？”她小声问。
“不会的。”季沉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易碎的珍宝，“叔叔会保护你。”
云晓晴看着季沉手里的注射器，里面装着泛着银光的液体——那是他用自己的干细胞培育的修复液，既能治愈林小雨的记忆遗传缺陷，又不会伤害暖暖。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开始吧。”季沉对旁边的医生点了点头。
就在医生准备注射时，林小雨突然冲了过来，挡在暖暖床前：“不准碰她！”
十二岁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哀伤：“姐姐说，用别人的东西会遭报应的。”
“小雨，听话。”林淑华想拉走她，却被她甩开。
“我不要治病了！”林小雨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我不要变成别人！我要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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