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女孩脸上交织的痛苦与倔强，突然想起季媛生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宁愿死，也不要做别人的影子。”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刻在基因里，代代相传。
“那你想做什么？”季沉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
林小雨吸了吸鼻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想把姐姐的记忆还给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教授说，记忆像水，能倒进杯子，也能倒出来。”林小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只要找到装记忆的杯子。”
季沉的目光落在冰柜里那个标着“季媛，2003”的玻璃罐上。难道……
三天后，季家老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临时手术室。无影灯的光束穿透尘埃，落在中央的手术台上——玻璃罐里的胚胎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恒温培养皿中，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淡绿色的脑电波图谱正微弱跳动。
林小雨躺在旁边的观察床上，手腕上的心率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她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突然转头对云晓晴说：“妈妈，我好像能听到姐姐在哭。”
云晓晴的手指抚过女儿肩头的蝴蝶胎记，那里的皮肤下，季媛的脑细胞记忆正以液态形式存在。她强忍着泪意，轻声说：“那是她想回家了。”
季沉穿着无菌服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握着精密注射器。针尖悬在培养皿上方时，他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父亲的日记里写着，记忆剥离手术成功率不足10%，稍有不慎，林小雨会变成植物人。
“后悔还来得及。”张教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被警方监视着远程指导，“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季沉没说话，目光落在林小雨脸上。女孩冲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像极了季媛小时候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哥哥，别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将针尖刺入培养皿。透明液体里的胚胎尸体突然轻微颤动，仪器屏幕上的脑电波图谱瞬间变得剧烈。与此同时，林小雨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心率上升到130！”护士的声音带着慌张。
“脑压过高！准备降压药！”
“记忆图谱开始紊乱，快注射稳定剂！”
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云晓晴死死攥着暖暖的手，三岁的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摸着她的手背：“妈妈，姐姐会没事的对不对？”
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玻璃破碎：“别碰她！那是我的身体！”
季沉的心脏骤然停跳——这是季媛的声音！
他猛地看向培养皿，胚胎尸体的手指竟然微微动了一下。仪器屏幕上，两条原本分离的脑电波图谱开始重叠，淡绿色的曲线逐渐融合成温暖的橙黄色。
“成功了……”张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记忆正在回归本体！”
林小雨的尖叫渐渐平息，她睁开眼睛，眼神里的迷茫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澈的平静。她摸了摸自己的肩头，轻声说：“蝴蝶飞走了。”
云晓晴低头看去，那枚狰狞的蝴蝶胎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露出底下淡红色的枫叶印记——属于林小雨自己的印记。
手术结束时，天己经亮了。林小雨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培养皿里的胚胎尸体依旧安静地悬浮着，但仪器屏幕上的脑电波图谱却变得稳定而活跃，像个真正的生命在呼吸。
“她会活过来吗？”云晓晴看着培养皿，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季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至少，她不再是被困在别人记忆里的影子了。”
张成被带走时，突然回头对季沉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季家的基因库里，还有上百个胚胎等着被唤醒。”
季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向父亲留下的那个铁柜，里面的玻璃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原来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罪恶，远远没有结束。
一周后，林小雨出院了。她不再梦游，不再画医院的走廊，像所有十二岁的女孩一样，会抱着漫画书傻笑，会因为一点小事跟暖暖吵架，会在云晓晴做饭时偷偷溜进厨房偷吃。
季沉把季家老宅的地下室封存起来，钥匙扔进了江里。他解散了基因实验室的研究团队，将所有资料交给了委员会。做完这一切，他站在云晓晴家门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进来吧。”云晓晴打开门，手里还拿着没洗完的菜，“暖暖说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季沉笑了笑，跟着她走进厨房。暖暖和林小雨正趴在餐桌上画画，看到他进来，同时举起画纸——上面画着西个手拉手的小人，在太阳底下笑得灿烂。
“这是爸爸。”暖暖指着最高的那个小人，奶声奶气地说。
林小雨也点点头：“嗯，是会给我们讲故事的爸爸。”
季沉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走到两个女儿身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们的眼睛：“以后，我会天天给你们讲故事。”
云晓晴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有了意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暖的金纱。
她知道，未来还会有很多挑战，季家隐藏的秘密、未被发现的胚胎、张成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但她不怕。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两个懂事的女儿，有一个愿意为她们付出一切的男人，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晚餐时，暖暖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放进季沉碗里：“爸爸多吃点，长得高高的，就能保护我们了。”
林小雨也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云晓晴：“妈妈吃青菜，变漂亮。”
季沉看着云晓晴，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话语都融化在这温馨的瞬间里。
饭后，季沉在阳台打电话，周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季总，张教授在国外的实验室被查封了，找到一份胚胎移植名单，上面有……”
“我知道了。”季沉打断他，目光落在客厅里打闹的三个身影上，“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挂了电话，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天边的晚霞。风里传来云晓晴和女儿们的笑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也许有些秘密永远不会被揭开，也许有些罪恶永远无法被弥补，但此刻，他只想守护好眼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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