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休息室弥漫着雪松与茉莉混合的香氛，云晓晴站在试衣镜前，指尖攥着礼服的蕾丝领口发颤。明天是张成抚养权上诉的日子，季沉说要借这场晚宴造势，让媒体看到他们“完整的家庭”，可她对着镜中露背的款式，只觉得后背的皮肤在发烫——那里藏着她最不想示人的秘密。
“需要帮忙吗？”季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礼貌的距离。他手里捧着熨烫平整的西装外套，银灰色袖扣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
“不用。”云晓晴转身时带起的风，让本就松动的试衣帘挂钩“咔嗒”一声崩开。米白色的帘子像断了线的瀑布垂落，她赤裸的脊背毫无保留地撞进季沉眼底，也撞进了穿衣镜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镜中交错的伤痕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褐色：三道平行的鞭痕从肩胛骨延伸到腰线，像被巨蟒爬过的印记；腰侧散落着五六个硬币大小的圆疤，边缘泛着增生的凸起——那是烟头烫的。最刺眼的是右肩胛骨下方，两个歪歪扭扭的灼痕组成字母“ZC”，张成的名字缩写，像个丑陋的烙印。
季沉手里的西装外套“啪”地砸在地毯上，银质袖扣从口袋滑出，在地板上弹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像冰锥刺破寂静。他的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
云晓晴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反应。她猛地蹲下身，双臂死死抱头，膝盖抵着胸口缩成一团，活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这个姿势刻在她的肌肉记忆里——张成扬起皮带时，她总是这样护住后颈，护住怀里吓得发抖的暖暖。
“别看！”她的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哭腔的颤抖，“季沉，求你别看……”
季沉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看着她的后背上那些刻意为之的伤痕，看着她蜷缩时脊柱凸起的弧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些他曾在照片里注意到的高领衫、长袖裙，此刻都有了答案——不是保守，是不敢。
“谁干的？”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碾过地毯上的褶皱，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吓得云晓晴瑟缩了一下。
“不关你的事。”她把脸埋得更深，指甲抠进掌心，“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季沉没动。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却在看到袖口内侧绣着的名字缩写时，突然想起什么——张成也有件类似的西装，左胸口袋里总别着枚打火机，火苗窜起时，映着他狰狞的笑。
“是张成，对不对？”季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陈述一个早己确认的事实，“那些照片……他不仅打你，还在你身上刻字？”
云晓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想起离婚前那个雨夜，张成把烧红的钥匙按在她背上，嘴里念叨着“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她当时疼得差点晕厥，却死死咬着毛巾没喊出声——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暖暖。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猛地抬头，眼泪混着屈辱滚落，“看我笑话？看我有多狼狈？季沉，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特别配不上你那身光鲜亮丽的西装？”
季沉被她的话刺得心头一紧。他脱下自己的衬衫，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背上。棉质衣料带着他的体温，盖住那些狰狞的伤痕时，他的指尖触到她皮肤的战栗。
“不是。”他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我只是在想……疼不疼？”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云晓晴所有的伪装。她这些年听过太多同情、嘲讽、甚至猎奇的目光，却第一次有人问她“疼不疼”。眼泪突然决堤，她攥着衬衫前襟哭得浑身发抖，像个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孩子。
季沉静静地陪着她，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在她哭得喘不过气时，递过一张纸巾。首到她哭声渐歇，他才轻声说：“明天的晚宴，换件款式吧。穿你喜欢的，不用迁就任何人。”
云晓晴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昨天在病房，他给暖暖讲睡前故事时，手指无意识着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原来这个总把“利益”挂在嘴边的男人，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口。
“这些……”她犹豫了一下，指尖戳了戳衬衫覆盖的后背，“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季沉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隔着衬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这里，”他声音沙哑，“比你的疼。”
云晓晴愣住了。
“我以前总觉得，你该更勇敢点，该早点离开他。”季沉自嘲地笑了笑，“首到刚才看到你抱头的样子才明白，你不是不勇敢，是被打得不敢了。”他帮她把衬衫扣子系好，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品，“对不起，以前是我想简单了。”
试衣帘被他重新挂好，镜子里的伤痕消失了，只剩下两个沉默相对的人。云晓晴看着他捡起地上的袖扣，用纸巾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突然说：“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季沉抬头看她。
“这些疤提醒我，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茧成蝶的坚定，“也提醒我，永远不能再回到过去。”
季沉把袖扣放进她手心，金属的凉意让她指尖一颤。“以后，”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让你再添新的疤。”
云晓晴攥紧那枚袖扣，突然想起暖暖说过的话：“叔叔的眼睛像星星，会保护我们的。”此刻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她第一次觉得，或许真的可以相信。
休息室的香氛还在弥漫，只是雪松的冷冽里，似乎多了点茉莉的温柔。云晓晴低头整理衬衫领口时，没看到季沉转身时，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的地方，藏着一个无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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