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吹过账房门，火堆边那瓶显影剂还冒着细泡，叶小花指尖一弹，将最后一星药液收回系统空间。疾风卧在门槛外，爪缝里的红粉被雪水浸得发暗，鼻尖微微抽动。
她刚要起身，忽听得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老太太！老太太慢点走哇！”
几个村民簇拥着个佝偻身影往叶家院子来。那人身披旧灰袄，拄着乌木拐，正是叶家祖母。她咳得厉害，每走几步就弯下腰，手帕上溅着血点。到了院门口，她“咚”地跪下，膝盖砸在冻土上。
没人敢扶。
她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纸，高举过头，声音嘶哑：“我来……断亲！”
纸角被风掀开，露出几个墨字——《断叶氏小花亲子书》。
人群嗡地炸了。
“祖母都跪下了，小花你还不出门？”
“再怎么说也是血脉，哪有孙女不认祖母的道理？”
叶小花坐在堂屋门槛上，慢条斯理地擦着弹弓。她没动，疾风却耳朵一竖，鼻翼猛张——那拐杖上缠的布条，有股子北狄定绒草混着陈年墨汁的味儿，和二伯藏草料袋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抬手，从系统空间摸出个小瓷瓶，晃了晃，里头几粒褐色药丸滚来滚去。
“老铁，今天任务啥时候发？”她在心里问。
竹简在识海里翻了个跟头，少年音懒洋洋：“叮！特殊任务【断亲验心】：识破亲情骗局，获取通敌实证。限时两时辰。奖励：疾行术两刻钟，外加一罐祖传糖蒜——能熏跑十里野狼那种。”
“行，老铁没毛病。”她咧嘴一笑，起身迎出去。
祖母见她出来，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小花啊……祖母病了，咳血三年，就剩半口气。可临死前，只想换你一声‘奶奶’……你不认我，我便自断血脉，从此黄泉路上，不怪你。”
她说着，把断亲书又举高了些。
叶小花接过纸，展开，当众朗读：“叶氏祖母王氏，因孙女叶小花不孝悖逆，断其亲子之名，永不入族谱，死后不共香火……落款，王氏亲笔，画押为证。”
她念得一字不差，声如撞钟。
念完，她把纸卷好，塞回祖母怀里，顺手将瓷瓶递过去：“药在这儿，止咳化痰，祖传秘方。拿去吃，吃完了再来要。”
祖母抖着手接了，药瓶刚握紧，袖口一滑，半寸泛黄绢帛边角露了出来。叶小花眼神一凝——那纹路，和北狄草药袋内衬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转身回屋，从罐子里舀了勺糖蒜粉，悄悄抹在药丸表面。那粉是系统刚奖的，狼群闻着味能追十里。
祖母被村民搀着走了，走一步咳三声，药瓶紧紧搂在怀里。
夜半，雪未停。
叶小花推开院门，疾风早己等在墙根。她蹲下，将糖蒜粉抹在它鼻尖：“记住那味儿，跟着她，别出声。要是看见她掏东西写画，你就咬下一角布，回来。”
疾风低呜一声，身影没入风雪。
叶小花回屋，坐在灯下，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小碟药水——显影剂升级版，遇特定气味会变蓝。她用指尖蘸了点，涂在碗底，又让柳氏备了碗姜汤，明早送去祖母暂住的柴房。
“娘，汤里别放盐。”她叮嘱。
柳氏点头，没问为什么。
天刚亮，祖母没吃药。
疾风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小片碎布，毛上沾着雪泥。叶小花接过布片，对着灯一照——上面有字，写着“止血散”三字，落款处一个花押，弯钩如蛇，和敌国银票上的笔法一模一样。
她冷笑。
这字，和二伯伪造断亲书时用的笔锋，分毫不差。
日上三竿，周婶端着姜汤回来，脸色发白：“小花……我亲眼看见的。她把药丸倒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包袱里，一粒没吃。那块绢帛摊在膝盖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最后抄了十六味药方，其中‘断肠草配虎骨’……那是北狄军中专治箭毒的膏方，但加了量，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毒！”
“还有呢？”叶小花问。
“绢帛背面……像是用唾沫写的，字看不见。可她喝完汤，碗底蓝了一块，和那药水一个色。”
叶小花眯眼：“显影了。”
周婶压低嗓：“最吓人的是，那绢……是从旧账本撕的，边角有个‘厚记’的印痕。”
“厚记”？
她笑了。
二伯的私印，前两天才被寨主当众封了，怎么又出现在祖母手里？
她起身，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包石灰粉，又抓了把辣椒面，混在一起，装进小布袋，塞进疾风项圈里。
“今晚，还得劳烦你。”她摸摸狼头，“要是她再掏那绢帛，你就把这粉撒在上面。别多事，别伤人，只留个记号。”
疾风甩了甩尾巴，叼着半块虎骨趴下，像是在炫耀战利品。
第二日清晨，祖母又要走。
她背着包袱，拄着拐，咳嗽声比来时轻了些。村民围上来，有人递干粮，有人送草鞋。
“老太太，回去好好养病。”
“小花给的药灵，准能好！”
祖母含泪点头，走到村口，回头看了眼叶家院子，嘴角极快地抽了一下。
就在这时，疾风从林子里窜出，绕她转了一圈，尾巴一扫，项圈里的粉“噗”地散开，落了她包袱一头。
祖母没察觉，继续走。
叶小花站在高坡上，远远望着。她抬手，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卷白绢，轻轻一抖——那是她昨夜默写的药方复本。她将疾风带回的碎布拼上去，又滴了一滴显影剂。
字迹渐渐浮现。
“三日后，交于北口驿使，换铁甲三十具。”
她笑了。
“老铁，任务完成没？”
竹简抖了抖：“叮！任务【断亲验心】完成度87%。缺实证一份，建议立即搜查。”
“不急。”她收起绢帛，“让她走远点。”
正午，祖母进了邻村驿站。
叶小花带着寨主亲卫赶到时，她正要上马车。亲卫拦下，搜身。
包袱打开，药丸完好，那块绢帛赫然在内。
寨主展开一看，脸色骤变：“这字……和北狄密信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王氏！你私传军方秘方，勾结外敌，可知罪？”
祖母突然不咳了。
她缓缓抬头，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病态：“我儿忠厚被你陷害，我不过来取药，你竟敢搜我？”
“取药？”叶小花上前，从怀里掏出那碗底涂过药水的瓷碗，“您昨儿喝的姜汤，碗底变蓝了。显影剂遇糖蒜粉才会变色——而那药丸，是我亲手抹的糖蒜粉。”
她顿了顿，从系统空间取出疾风带回的碎布：“狼群闻着味跟了一夜。您在荒坡石后抄方子，落款花押，和敌国银票一致。这碎布上的墨，和您袖口残留的，是同一批。”
祖母脸色微变。
叶小花又掏出那包沾了石灰辣椒粉的布片：“昨夜，疾风往您包袱撒了粉。现在打开看看——是不是白布变红，还冒着烟？”
亲卫立刻打开包袱。
果然，绢帛上一片猩红，粉末遇湿发热，正“滋滋”作响，边缘焦黑卷曲。
寨主怒极：“你竟敢用敌国密语抄写叶家秘方！”
祖母冷笑：“秘方？这本就是我叶家祖传！你们母女霸占药方三十年，不肯传给长房，如今反咬我通敌？”
“祖传？”叶小花忽然笑了，“那您告诉我，‘断肠草配虎骨’这方子，治什么病？”
祖母一滞。
“治外伤？可这配比，是毒不是药。治内疾？断肠草入口即毙，谁敢吃？”
她逼近一步：“您不知道吧？这方子，是北狄军中调配箭毒解药的底方，加了三倍虎骨，就成了让人七窍流血的杀人膏——您抄它，是想卖给敌国，换铁器回来，帮二伯造反？”
祖母猛地后退，撞上车壁。
寨主喝令：“收押！搜她全身！”
亲卫上前，从她贴身肚兜里掏出一小片残纸——正是二伯藏草料袋时用的边角，上面有半个“北”字花押。
叶小花拿起那残纸，对上绢帛落款。
笔锋、墨色、钩角，完全一致。
她抬头，看着祖母：“您今儿来，不是求药，是来试我有没有识破二伯的密语系统。顺便，把新抄的方子带出去，交给北口驿使。”
祖母闭上眼，不再说话。
寨主将绢帛卷起，沉声道：“此物上交寨老，三日后公审。”
叶小花点头，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祖母忽然睁开眼，盯着她：“小花，你知道周婶香包里那截手指，是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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