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夕阳,像泼翻的浓稠血浆,沉甸甸地压在废墟天际线上。没有飞鸟,没有虫鸣,只有风,裹挟着金属锈蚀、尘土和某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在断壁残垣间呜咽穿行。
大地被一种名为“血藤”的异化植物覆盖,暗红近黑的粗壮藤蔓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腐烂的血管,盘虬卧龙,深深勒进混凝土和钢铁的残骸里,贪婪地汲取着这片死亡之地的养分。藤蔓表面渗出粘稠、散发微弱荧光的暗红汁液,在残阳余晖下,反射出油腻腻的光泽,像凝固的血。
林晚的靴子就踩在这片粘腻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每一次抬脚都带起几缕粘稠的丝线。她伏在一堵半塌的混凝土墙后,目光穿透前方研究所那扭曲变形的合金闸门。门楣上,“蜂巢生物研究所”几个斑驳的金属大字斜挂着,其中一个“巢”字只剩下半边,摇摇欲坠。门洞如同怪兽坍塌的口腔,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任务目标就在里面:一份代号“渡鸦”的原始实验数据芯片。黑市的情报网络在酒精和劣质烟草的烟雾里透露出这东西在黑市上的天文数字悬赏。
她像一道贴着地面移动的影子,无声地滑过闸门豁口。浓重的霉味、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以及更底层的、属于腐烂有机质的腥臭瞬间包裹了她。应急灯早己熄灭,只有零星几处墙壁裂缝透入的暗红天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狼藉的轮廓:翻倒的办公桌,破碎的玻璃器皿,散落的文件纸张早己被污渍浸透,凝固成无法辨认的块状物。墙角和破碎的隔断后面,散落着一些姿势扭曲的灰白色物体——人类的骸骨。林晚的目光扫过它们,没有停留。末世第五年,死亡早己是空气的一部分。
研究所内部结构如同真正的蜂巢,复杂的通道和隔间层层叠叠。她的目标在主实验室,位于这片“蜂巢”的心脏地带。她贴着冰冷的、布满不明粘液的合金墙壁潜行,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阴影或稳固的支撑点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沉寂,只有她压抑到极限的呼吸声和自己靴底偶尔蹭过碎石的微响。
一股浓烈的、带着内脏腥甜味的腐烂气息毫无预兆地从前方一个丁字路口的左侧通道涌来。林晚瞬间静止,像融入了墙壁的阴影。
来了。
不是一只,是三股浑浊、混乱、充满饥饿与毁灭冲动的精神波动,如同肮脏的油污,泼进了她感知的“水域”。它们就在转角后面,徘徊着,带着死物的迟钝,却又被某种本能驱使着移动。
林晚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非人的冰冷光泽。她集中精神,像一只无形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代表丧尸存在的、混乱粘稠的精神泥沼。
没有粗暴的冲击,没有剧烈的对抗。她的意念如同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轻柔地缠绕上最靠近转角那个丧尸的“意识核心”——那只是一个被原始本能驱动的浑浊光点。她轻轻“拨动”。
嗡……
那只穿着破烂研究员白大褂的丧尸动作猛地一顿,腐烂的头颅极其不自然地朝右侧通道的方向猛地一偏。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湿漉漉的咕噜声,蹒跚的脚步改变了方向。
紧接着,林晚的精神丝线分叉,精准地搭上另外两个光点。一个意念指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它们混沌的感知中荡开涟漪:左侧通道…威胁…新鲜血肉…
第二只丧尸,只剩半边脸的男性,喉咙里嗬嗬作响,被那股被植入的“威胁感”驱动,踉跄着向第一个同伴靠拢。第三只,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腹部豁开巨大空洞的丧尸,则被“新鲜血肉”的虚假信号刺激,发出一声低吼,加速扑向它感知中“威胁源”的方向——正是它的第一个同伴。
精神链接建立,指令发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嗬…!”
“嗷!”
混乱瞬间爆发。被引导向右侧通道的第一只丧尸,被扑来的保安丧尸狠狠撞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骨骼碎裂的闷响在死寂的通道里异常清晰。半边脸丧尸也扑了上去,腐烂的爪子抓挠着同伴的躯体。三具行尸走肉在狭窄的通道口纠缠、推搡、撕咬,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皮肉撕裂声。它们互相阻碍,互相攻击,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林晚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维持这种精细的引导,如同在指尖操控三根随时会崩断的琴弦。她强忍着精神丝线另一端传来的、属于丧尸的、冰冷粘稠的饥饿感和撕扯躯体的钝痛感,继续加力。
前进…右侧通道…深处…
指令如同无形的鞭子。三个纠缠成一团的丧尸怪物,在混乱的互相攻击中,竟真的被一股合力推挤着,跌跌撞撞地朝右侧通道深处移动。那里,一大片天花板早己坍塌,地面布满扭曲的钢筋和尖锐的混凝土碎块,形成一个天然的陷阱。
“轰隆!”
一声沉闷的重响。纠缠在一起的三个身影失去了平衡,如同滚落的朽木,狠狠摔进了那片布满致命尖刺的坍塌区。钢筋穿透腐朽的躯体,混凝土碎块将它们死死压住。嗬嗬的嘶吼和挣扎声迅速微弱下去,只剩下骨骼被自身重量压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
精神丝线瞬间崩断。
林晚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如同刚被从深水里捞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边缘闪烁着不祥的雪花点。胃袋剧烈地痉挛、抽搐,一股强烈的、不属于她的、对生肉和鲜血的原始渴望猛地冲上喉咙,让她几乎干呕出来。这不是生理上的饥饿,而是精神被污染后残留的冰冷回响。她用力咬紧牙关,抵抗着那令人作呕的幻象。
更糟糕的是眩晕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后脑。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黑雾和耳边尖锐的嗡鸣。就在这短暂的意识模糊中,一个诡异的幻象毫无征兆地闪现:她抬起手,借着墙缝透入的微光,看到自己手背上原本苍白的皮肤,正快速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干枯树皮般的深褐色木纹!冰冷、僵硬、失去知觉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
“呃!”林晚闷哼一声,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从幻觉中挣脱,冷汗浸透了内衬。幻觉消失了,手背依旧是苍白的,带着搏斗后的擦伤。但那感觉如此真实,冰冷僵硬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之下。
每一次使用尸语,都在模糊那条危险的界限。每一次,都离成为自己操控的东西更近一步。
她从战术腰包的一个密封隔层里,摸索出一支拇指大小的金属管。用力拧开一端,将里面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甜味的深褐色凝胶挤入口中。这是浓缩的高热量补充剂,味道令人反胃,但一股灼热的暖流迅速从胃部扩散开,强行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那令人作呕的饥饿幻象。眩晕感稍稍退却,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适,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任务还没完成。她侧耳倾听,除了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和远处血藤汁液滴落的微弱滴答声,坍塌区里那三具丧尸己经彻底没了声息。
目光扫过任务终端上闪烁的导航光标——主实验室就在前方不远,需要穿过这条刚刚清理出来的右侧通道。
通道更深处,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她开启了头盔侧面的战术射灯,一道狭窄但明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光束扫过地面厚厚的尘埃和散落的碎片,扫过墙壁上早己干涸的、触目惊心的喷溅状暗褐色污迹。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朽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和臭氧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埋葬了三个丧尸的坍塌区,踩着稳固的落脚点前进。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通风井盖,早己扭曲变形,斜斜地挂在井口上,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垂首通道。那应该就是通往研究所更深层区域的路径之一。
林晚走到井口边缘,蹲下身,战术射灯的光柱向下探去。光束在弥漫的尘埃中艰难地切割着黑暗,勉强照亮了井壁锈蚀的梯子和下方十几米处堆积的瓦砾。深不见底。
就在她评估着下行的风险和路径时,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刮擦声,从通风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底部,突兀地传了上来。
“滋…嘎……”
那声音…冰冷,生涩,带着一种金属相互摩擦的质感,缓慢而有力。
林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战术射灯的光柱死死锁定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光束在尘埃中徒劳地搅动,却照不透那深渊般的黑暗。那不是丧尸无意识的抓挠声,也不是腐朽金属自然崩落的声响。那是一种带着某种目的性、某种…非本能节奏的声音!
她的右手无声地滑向腰间的短刀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左手则下意识地按住了额角,那里,残留的眩晕感和异能使用后的精神刺痛感,正伴随着那诡异的金属刮擦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击着她的神经。
黑暗的井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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