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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章 百年之约

小说: 忘川渡人不渡魂   作者:顾成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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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尖啸戛然而止。

那棵在归墟异动冲击下濒临彻底崩溃的巨大光树屏障,主干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在青金色光芒亮起的瞬间,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裂痕停止了扩张,内部翻腾的归墟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温暖而坚韧的青金光晕死死压制、驱散!

崩解湮灭的树冠停止了消散,残存的光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重新稳定下来,散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光芒。整个屏障空间剧烈的震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边缘那些蛛网般的空间裂缝停止了蔓延。

一道全新的、由青金色光芒交织成的、带着莲纹脉络的守护结界,以阿禾融入的核心为原点,如同蔓延的藤蔓般,迅速覆盖了光树残破的躯干,填补了裂痕,暂时稳定住了这摇摇欲坠的屏障!

成功了!以身为阵!强续百年!

屏障空间内,狂暴的能量乱流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新生力量的宁静。巨大的光树依旧残破,主干上的裂痕依旧狰狞,但被那青金色的莲纹结界牢牢锁住、封印。树身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不再摇曳欲灭,而是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在光树最核心的位置,在那巨大的裂痕深处。一点温暖而坚韧的青金色光芒,如同心脏般缓缓跳动着。光芒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少女虚影——阿禾!她的身影与光树的脉络、与那青金色的莲纹结界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她的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眠。唯有那稳定跳动的青金色光芒,证明着她顽强的存在,以及那份代小月镇守百年的沉重誓言。

屏障…暂时保住了。代价是阿禾的沉睡与禁锢。

……

龙渊市,特别疗养院天台。

陈渡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西南方葬龙涧的方向。灵魂链接在阿禾投入屏障核心的瞬间,被一股强大无比的空间隔绝之力强行切断!那维系着两人灵魂的温暖丝线,骤然绷断!

“呃啊——!”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巨大痛苦,让他猛地捂住心口,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摇晃,险些栽倒。

“陈先生!”旁边的医护人员和“九处”人员连忙上前搀扶。

陈渡挥开他们的手,强行站稳。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他闭上眼,用尽全部心神去感知,去呼唤。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死寂。

阿禾…消失了。连同那半盏莲灯一起,融入了那遥远的屏障核心,成为了新的“阵眼”。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失去了小月,现在…又失去了阿禾?为了这该死的守护,为了这渺茫的百年之约?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阿禾灵魂气息的波动,如同穿越了无尽空间的回音,极其轻微地拂过了他心口那半盏残破莲灯的印记!

波动中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稳固的**守护意志**,以及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念坐标——指向那遥远的光树屏障核心!

阿禾…还在!她的意志还在!她只是陷入了沉眠,与屏障融为一体!这微弱的波动,是她在沉眠中发出的信号,是维系着百年之约的灯塔!

同时,陈渡能清晰地感觉到,遥远之地那濒临崩溃的屏障,气息己经彻底稳定下来!虽然残破,却不再有毁灭的危机!

阿禾…做到了!

巨大的悲伤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冲淡了一丝,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混合着敬佩、心痛与无尽思念的复杂情绪所取代。陈渡缓缓睁开眼,望向西南天际,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棵被青金莲纹守护的残破光树,看到了核心深处那沉睡的少女身影。

泪水,无声地滑过他冰冷的脸颊。

“阿禾…”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等我…百年…我一定会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带你回家…”

……

龙渊水库的危机解除,小月光树屏障暂时稳定。官方在“九处”的主导下,开始了大规模的灾后重建和真相掩盖工作。那些被吞噬灵魂的“植物人”依旧沉睡,但生命体征在阿禾以身为阵稳定屏障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改善(灵魂不再被持续拉扯),给了家属们渺茫的希望。

陈渡拒绝了“九处”的长期监护。他的伤势极重,灵魂的撕裂和半盏残灯的虚弱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恢复。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己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寻找彻底解决归墟隐患的方法,以及唤醒阿禾和小月的可能!

离开前,他去见了磐石。

在“九处”高度机密的会议室里,陈渡将关于归墟、关于百年之约的核心信息(隐去自身和阿禾的细节)以及那来自古老存在的警告,选择性地告知了磐石。他展示了心口那半盏残灯的微弱光芒,证明了阿禾以某种“牺牲”换取了屏障的百年稳定。

磐石看着陈渡那苍白却坚毅的脸,听着那超越认知的真相,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站起身,对着陈渡,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陈先生,阿禾小姐…还有那位‘小月’…你们所做的一切,这座城市,这个世界,欠你们一条命。”磐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九处’的力量有限,但百年之内,我们会动用一切资源,监控异常,研究灵魂,寻找唤醒那些‘沉睡者’的方法,并…为百年之后的可能危机做准备!这是我们的承诺!”

陈渡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将一份自己整理的、关于忘川侵蚀特征、源秽识别以及一些基础防护方法的资料交给了磐石。这是他作为渡魂者最后的馈赠。

“保重。”陈渡最后看了一眼磐石,转身离开了“九处”总部。

他的背影,孤独而挺拔。

……

一个月后。

往生杂货铺重新开张了。铺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但货架上空了许多。店主不再是那个活泼的少女,而是一个沉默寡言、脸色苍白的青年——陈渡。

他换下了“九处”的病号服,穿上了阿禾以前常穿的素色布衣(洗得发白),安静地坐在柜台后。柜台上,放着那块刻着水波符号的铜镜底座,还有一盏样式古朴的青铜油灯——灯芯处,一点微弱的青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缓缓跳动,那是他用特殊方法封存、显化出的半盏双生莲灯。

偶尔有熟客或好奇的路人进来,陈渡也只是默默点头,很少说话。他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柜台上的油灯上,目光深邃,仿佛在看着遥远的时空。

他在养伤,也在等待。

等待灵魂的伤痕在莲灯微光下缓慢愈合。

等待力量的恢复。

更在等待…一个启程的时机。

他翻阅着阿禾留下的古籍,整理着爷爷和母亲的笔记,尝试着推演彻底解决归墟隐患的可能途径。卷轴被秦先生夺走,线索渺茫。但他记得阿禾提过“引魂莲”和“归墟之眼”外围的遗迹。或许,那里还藏着更古老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渡的身体在莲灯滋养下缓慢恢复,灵魂的剧痛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钝痛。心口那半盏莲灯的印记,光芒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这一天,黄昏。

陈渡如往常一样,准备关上铺门。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柜台上的青铜油灯上,那点青金色的光芒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暖。

忽然!

油灯灯芯的青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亮度瞬间提升了一倍!同时,一股清晰无比、带着阿禾灵魂气息的温暖波动,如同跨越了时空的问候,透过那微弱的灵魂链接,轻柔地拂过了陈渡的意识!

波动中,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种宁静的、如同沉睡大地般的稳固感,以及一丝…**期盼**?

陈渡的身体猛地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油灯,又猛地转头望向西南方向——葬龙涧,屏障核心所在!

“阿禾…”陈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知到他!即使在沉眠中!她在告诉他,她很好,她在等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陈渡冰冷的身躯。所有的疲惫、伤痛、孤独,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跨越时空的问候所抚慰。

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油灯上那跳跃的青金色光芒。光芒温暖,仿佛带着阿禾指尖的温度。

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往生铺内,只有那盏青铜油灯,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青金色光芒,照亮了陈渡眼中重新燃起的、比星辰更亮的火焰。

百年之约,己然启程。

而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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