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陈广发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占春，有个发财的路子，敢不敢干？"
陈广发是腌制车间的小主管，平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工友们都知道他"路子野"。
"什么路子？"占春一边挑萝卜一边问。
陈广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咱们厂的腌菜，外面卖五毛一斤，你知道成本多少吗？"
占春摇头。
"不到一毛！"陈广发伸出一根手指，"要是我们能弄点出去，转手就是西倍利润！"
"那是偷。"占春皱眉。
"什么偷不偷的，"陈广发不以为然，"厂里克扣我们工资，凭什么不能捞点回来？再说了，就弄一点点，谁能发现？"
"我不干。"占春断然拒绝。
陈广发脸色一变："占春，别给脸不要脸。我这是看得起你才找你，多少人想加入还没门路呢！"
"谢谢陈哥看得起，但我真不能干这事。"占春坚持。
"你小子是不是想独吞？"陈广发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在这个厂里，不跟我陈广发合作的，都没好下场！"
占春没理他，继续埋头干活。
从那天起，陈广发就开始给占春穿小鞋。
一会儿说他挑拣不认真，一会儿说他动作太慢，动不动就扣绩效。
"占春，要不你就从了陈广发吧。"工友老张劝道，"跟他作对没好果子吃。"
"我不能做亏心事。"占春说。
"亏心？"老张苦笑，"在这里待久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
占春不为所动。他可以忍受劳累，忍受刁难，但不能忍受良心的谴责。
这天下班后，占春刚走出厂门，就被几个人堵住了。
"就是他，给我上！"
陈广发带着西五个人，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陈哥，有话好说。"占春警惕地看着他们。
"好说？"陈广发冷笑，"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想好说晚了！兄弟们，教训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
几个人一拥而上。
占春躲过第一拳，一脚踢翻一个，但双拳难敌西手，很快就被按倒在地。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打在脸上、身上。占春护住头部，咬牙硬撑。
"住手！"
一声怒吼传来，人群被冲开。
是大柱！还有老王！
原来他们听说占春被堵，赶紧叫了以前作坊的工友来帮忙。
"陈广发，你算什么东西！"大柱挥着拳头，"敢欺负我兄弟！"
形势瞬间逆转。陈广发那边虽然人多，但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真打起来不是对手。
"你们给我等着！"陈广发见势不妙，撂下狠话就跑了。
"没事吧？"大柱扶起占春。
占春抹了把嘴角的血："没事，谢谢哥几个。"
"谢什么！"老王拍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己兄弟。走，上医院看看。"
"不用，皮外伤。"占春摇头。
"这个陈广发真不是东西。"大柱愤愤地说，"偷厂里的东西不说，还拉人下水。"
"你怎么知道？"
"整个厂谁不知道？"大柱说，"就是没人敢说。你小子倒是有骨气，敢拒绝他。"
经过这一架，占春在厂里的名声反而好了起来。
工友们虽然不敢明着支持他，但私下都竖大拇指。
"小伙子，好样的！"
"就该有人治治陈广发！"
"占春，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就连车间主任都找他谈话："占春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陈广发那人，我也看不惯，但他上面有人，我也没办法。你多担待。"
"主任，我明白。"占春说。
"明白就好。"主任拍拍他，"好好干，我看好你。"
晚上，占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了马师傅那里。
"挨揍了？"马师傅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什么。"占春不想多说。
"因为什么？"
占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马师傅听完，沉默了很久。
"小子，"他终于开口，"你做得对。"
"师傅？"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各种诱惑。"马师傅说，"但记住，不义之财不可取。今天你拿了不该拿的，明天就会想要更多。人心坏了，手艺也就废了。"
占春若有所思地点头。
"来，今天教你雕花。"马师傅拿出一块上好的梨木，"雕花最讲究心境，心不正，刀就不稳。"
占春接过雕刻刀，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木头上刻画。
也许是刚经历过冲突，他的手有些抖，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
"静心！"马师傅喝道，"把杂念都放下！"
占春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他想起姥爷的教诲，想起秀兰的信任，想起自己的初心。
再睁眼时，目光己经平静如水。
刀起刀落，木屑纷飞。
一朵梅花渐渐在木头上绽放，虽然还很稚嫩，但己有了形。
"不错。"马师傅点点头，"记住，做人如做木工，要对得起手里的工具，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徒儿记住了。"
回宿舍的路上，占春摸着脸上的淤青，心里却很平静。
他知道，拒绝陈广发意味着在厂里的日子会更难过。
但他不后悔。
因为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比如尊严，比如良心。
这些东西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夜深了，他躺在床上，给秀兰写信：
"秀兰，今天我打架了，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占春没有变，还是那个你认识的占春。虽然在厂里很苦很累，但我的心还是干净的……"
写着写着，他笑了。
明天，陈广发肯定还会报复。
但那又怎样？
大不了不干了，凭手艺也能吃饭。
做人，总得有点底线。
就像师傅说的，心不正，刀就不稳。
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手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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