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石家庄的冬天冷得刺骨。
占春裹紧破棉袄，推着借来的三轮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批发市场赶。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哈着白气，给自己打气。
这是他找到的新营生——批发蔬菜去早市卖。虽然辛苦，但利润比打工强。
批发市场己经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货车进进出出，菜贩子们大声吆喝着。
"小刘，今天来这么早？"相熟的批发商老赵打招呼。
"孩子要吃奶粉，不早起不行啊。"占春笑着回应。
他仔细挑选着菜，白菜、萝卜、土豆，都是便宜实惠的。
"这批白菜不错，八分钱一斤，你要多少？"老赵问。
占春算了算兜里的钱："先来一百斤吧。"
装好菜，他推着沉重的三轮车往回走。
车轮在冰冻的路面上打滑，好几次差点翻倒。占春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推。
到了早市，天还没亮。
他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开始摆摊。
第一个顾客是个早起买菜的大妈。
"白菜怎么卖？"
"一毛五一斤，新鲜的！"占春赶紧招呼。
大妈捏了捏菜叶："一毛二。"
"大妈，真不能再便宜了，您看这菜多水灵......"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一毛三成交。
就这样，一斤一斤地卖，一分一分地赚。
上午八点，占春的脚己经冻得没知觉了。
破棉鞋根本挡不住寒气，脚趾头像针扎一样疼。
"兄弟，喝口热水。"旁边摊位的老张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谢了。"占春感激地接过。
热水下肚，身子暖和了一些。
"你这样不行啊。"老张看着他的破鞋，"脚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扛一扛就过去了。"占春跺跺脚，继续吆喝。
中午，菜卖得差不多了。
占春数了数，除去成本，赚了八块钱。
"不错了。"他心满意足地收摊。
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两斤猪肉——秀兰坐月子，需要营养。
推开家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回来了？"秀兰正在给孩子喂奶，"快进来暖和暖和。"
占春赶紧关上门，脱下湿透的鞋袜。
"哎呀！"秀兰看到他的脚，惊呼起来。
十个脚趾头都冻得发紫，还有几个地方破了皮。
"没事没事。"占春想把脚藏起来。
"还说没事！"秀兰眼圈红了，"你看看，都冻成什么样了！"
她端来一盆热水："快泡泡。"
热水一浇，钻心的疼。
占春咬着牙，硬是没吭声。
"我给你做双厚鞋垫。"秀兰抹着眼泪说，"再攒点钱，买双好鞋。"
"不用，这样挺好的。"占春笑着安慰她，"你看，今天赚了八块呢！"
他把钱掏出来，得意地晃了晃。
"八块......"秀兰接过钱，心情复杂。
为了这八块钱，丈夫起早贪黑，连脚都冻伤了。
"对了，我买了肉。"占春像献宝一样拿出猪肉，"给你炖汤喝。"
"你也要吃。"秀兰说。
"我不用，你和孩子吃。"占春摇头。
正说着，建国哭了起来。
占春赶紧过去抱起儿子："哦哦，不哭不哭，爸爸在呢。"
看着他笨拙而温柔的样子，秀兰的眼泪又掉下来。
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家，什么苦都能吃。
晚上，占春早早就睡了——明天还要西点起床。
秀兰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做鞋垫。
她把家里所有的碎布都找出来，一层一层地铺，一针一线地缝。
每一针，都是对丈夫的心疼和爱。
夜深了，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秀兰看看熟睡的丈夫，他的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才二十岁出头，看起来却像三十岁。
她轻轻摸了摸他粗糙的手，在心里发誓：
占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们是一家人，要一起扛。
第二天凌晨，占春又起床了。
他惊喜地发现鞋里多了厚厚的鞋垫。
"这丫头......"他心里一暖。
穿上鞋，脚果然暖和多了。
推着三轮车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微弱的灯光下，秀兰正抱着孩子，朝他挥手。
"路上小心！"
"知道了！"
寒风依旧刺骨，但占春的心是热的。
为了这个家，再冷的冬天他也不怕。
因为家里有人等他回去。
有人为他点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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