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太平间里，占春静静地躺着。
秀兰跪在旁边，己经哭得没了声音。
建国强撑着办理各种手续，但手一首在抖。
"节哀顺变。"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说。
节哀？怎么节哀？
那是撑起整个家的男人啊！
"哥！"
秀梅秀娟赶到，看到占春的遗体，当场崩溃。
"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你答应过要看我们过好日子的！"
妹妹们的哭声撕心裂肺。
老李夫妇也来了。
老李看着女婿，老泪纵横："占春啊，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当初瞎了眼，没早看出来。"
"爸走了......"小雅抱着妈妈，哭得浑身发抖。
工友们陆续赶到。
大柱一进门就跪下了："占春哥，兄弟来送你了！"
"老刘啊，说好一起干到退休的，你怎么先走了？"
男人们都红了眼圈。
这个憨厚的汉子，帮过他们每一个人。
现在，他们只能来送最后一程。
灵堂设在殡仪馆。
占春的遗像摆在正中，照片上他在笑。
那是去年春节拍的，一家人难得聚齐。
谁能想到，这竟成了最后的合影。
"占春生前没什么要求。"秀兰哽咽着说，"就说想回老家，葬在爹娘身边。"
"满足他！"建国说，"爸一辈子没享过福，最后这个心愿必须满足。"
三天后，出殡。
灵车缓缓开出市区，向着胡松岭村驶去。
这条路，占春走了无数次。
每次都是匆匆忙忙，为了生计奔波。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慢慢走了。
车队经过当年的桥洞。
"停一下。"秀兰说。
她下车，看着那个曾经的"家"。
桥洞还在，但己经封起来了。
"占春，还记得吗？"她喃喃自语，"我们在这住了五年。"
"虽然苦，但那时候你在，什么都不怕。"
"现在房子有了，你却不在了......"
秀兰泣不成声。
车队继续前行，经过曾经工作过的工地、工厂。
每个地方都有占春的汗水，都有他的故事。
终于，胡松岭村到了。
村口，姥姥拄着拐杖等着。
"春儿回来了？"她眯着昏花的老眼。
"奶奶。"建国扶住她，"爸爸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姥姥颤巍巍地说，"累了就歇歇。"
她不知道，或者不愿知道，占春是躺着回来的。
姥爷的坟前，新挖了一个墓穴。
"爹，娘，春儿回来了。"秀兰跪在坟前，"他说想你们了。"
下葬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
洁白的雪花落在黑色的棺木上，像是老天爷在送行。
"爸，一路走好。"建国撒下第一把土。
"哥，下辈子还做我哥。"秀梅哭着说。
"姐夫，谢谢你。"秀娟的丈夫深深鞠躬。
工友们排着队，每人撒一把土。
"兄弟，走好。"
"老刘，那边没有苦活。"
"占春，下辈子投个好胎。"
最后是秀兰。
她抱着骨灰盒，久久不愿放手。
"占春，我知道你累了。"
"歇着吧，我和孩子们会好好的。"
"等我老了，再来陪你。"
骨灰盒缓缓放入墓穴。
一个男人的一生，就此画上句号。
墓碑上刻着：
刘占春之墓 1965年—2018年 一生勤劳，顶天立地
简单的几个字，概括了他的一生。
回城的路上，一家人都很沉默。
没有了占春，这个家像是塌了一半。
"妈，以后怎么办？"小雅小声问。
是啊，以后怎么办？
房子没了，还欠着债，顶梁柱也走了。
"能怎么办。"秀兰擦干眼泪，"活着的人还要活。"
"你爸在天上看着呢，不能让他失望。"
建国握住方向盘，用力点头。
爸爸走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虽然肩膀还不够宽，但他必须扛起来。
因为爸爸说过，男人要有担当。
因为爸爸说过，别怕。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唯独占春家的灯，再也不会为他点亮了。
但这个家不会散。
因为爸爸用一生教会了他们：
再难也要扛着，再苦也要笑着。
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脊梁的精神。
虽然人走了，但精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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