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的座机响起时，赵校长正端着保温杯，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新生录取名单皱眉。
“喂，Y大校长办公室。”他接起电话，语气里还带着被打断工作的不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赵校长，我是沈亦辰。”
赵校长的保温杯“哐当”一声磕在桌面上，枸杞茶溅了几滴在键盘上。
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位“特殊新生”的资料——SAT满分，国际竞赛金牌得主，沈氏集团的独子，明明能去世界顶尖名校，却偏偏填了他们这所普通省重点。
“沈同学啊！”赵校长立刻换上热情的语气，“有什么需要学校配合的？宿舍安排？课程选择？”
“我想申请图书馆的暑期兼职。”沈亦辰的声音很平静。
赵校长愣住了，“勤工俭学？”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整理书籍、值班登记那种？”
“对。”
赵校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翻页声，像是沈亦辰正在查阅什么资料。
“《Y大学生勤工助学管理办法》第西章第十二条，”沈亦辰的声音依旧平稳，“未规定录取新生不能提前申请岗位。”
赵校长额头渗出细汗。他当然知道规定，但问题是——沈家少爷需要打工？
“沈同学，这个岗位时薪才25块…”赵校长试图委婉提醒。
“我知道。”
电话里传来钢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沈亦辰似乎在记录什么。
赵校长突然想起上周收到的捐赠协议——沈氏集团给Y大实验室更新的那批设备，价值抵得上图书馆半年的运营经费。
“岗位我己经安排好了，”赵校长擦了擦汗，“明天就能上岗。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真的不需要特殊安排吗？比如独立办公区什么的…”
“不用。”沈亦辰打断他，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按正常流程走就行。”
电话挂断后，赵校长盯着座机发了半天呆。窗外，几个老师正指挥工人搬运新到的实验仪器，箱子上“沈氏慈善基金会”的烫金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忽然笑了，摇摇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
话没说完，办公室门被敲响。教务处主任探头进来：“校长，沈氏集团刚发邮件，说要再捐一座智能图书馆…”
赵校长深吸一口气，拿起保温杯猛灌了一口枸杞茶。
“批！沈家这个小祖宗，要什么都批！”
周清禾推开Y大图书馆侧门的瞬间，樟木与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攥着勤工俭学通知单，这是她暑假以来找到的最好兼职——时薪25元，包午餐，最重要的是，远离顾家，远离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
“新来的同学？”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借阅台后传来。
周清禾猛地抬头，沈亦辰站在梯子上，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怀里抱着一摞厚重的《机械工程学报》。
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低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好巧。”
周清禾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准备出国吗？ 那份兼职信息…是故意的？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炸开，但最终，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别开脸，径首走向管理员指定的工作区。
接下来的三小时，周清禾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整理书籍中。
她按照编号将厚重的专业书籍归位，指尖划过书脊，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偶尔，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背上，但她始终没有回头。
中午十二点，管理员笑眯眯地递来餐券：“去教职工食堂，今天的红烧肉特别香。”
周清禾低头道谢，快步离开图书馆。
教职工食堂的饭菜比她想象中丰盛得多。
红烧肉油亮软糯，青菜翠绿新鲜，米饭蒸得蓬松香甜，甚至还有一小碗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周清禾小口吃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这十几年来，第一顿不用计算价格的午餐。
“这里有人吗？”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周清禾抬头，沈亦辰端着餐盘，神色自然地站在她面前。不等她回答，他己经拉开椅子坐下。
“图书修复室的兼职也不错。”他夹起一块红烧肉，语气轻松，“就是宋刻本太难伺候，得戴手套。”
周清禾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为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亦辰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的衬衫袖口上。
“因为，”他轻声说，“你说我不懂，可是，我想试试普通人是怎么活的。 ”
周清禾握紧筷子，远处传来留校学生们的谈笑声，食堂嘈杂而温暖。沈亦辰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吃完这顿饭。
红烧肉的汤汁渗进米饭里，周清禾突然想起顾家那些精致的、冰冷的餐点，永远摆在长桌尽头，她够不着的位置。
而此刻，这份平凡的午餐，竟比那些山珍海味更让她眼眶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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