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辰那句“就是喜欢”，在周清禾心底激起的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她僵立在原地，路灯下，沈亦辰的身影挺拔依旧，但那份孤注一掷的炽热褪去后，只余等待。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她不敢触碰、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时间过了许久，周清禾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但那气息是乱的，沈亦辰的话，她不能信，也不敢信。
“沈亦辰，”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目光却避开了他灼热的注视，落在他身后便利店冰冷的霓虹招牌上。
“你要想清楚再说话。我觉得，你只是把愧疚和可怜，当成了喜欢，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是对过去发生的一切的一种执念。”
她想起顾家的金碧辉煌，想起沈亦辰身后庞大的沈氏帝国，想起那些围绕着他的名媛千金，再想想自己的帆布鞋、布满裂痕的手机和需要靠奖学金才能交齐的学费，巨大的鸿沟，横亘眼前。
“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她的话，一字一句敲在沈亦辰的心上，他眼底那点沉寂的微光似乎黯淡了一瞬，但并没有像周清禾预想的那样愤怒、反驳或纠缠。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得可怕，仿佛早己预料到她的反应。
“清禾，我想得很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但是，我不会把你逼得太紧。”
“周清禾，我希望你先不要拒绝我，我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
“……”
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将选择的权利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空间”和“时间”，反而让周清禾有些无所适从，她准备好的所有冰冷的拒绝的话语，都被他这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多久都可以”堵在了喉咙里。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拒绝？接受？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在此时此刻做出任何决定。
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了他那令人心慌意乱的目光，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破旧自行车，没有再看沈亦辰一眼，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地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踏板，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朝着宿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骑去。
这一次，身后没有亮起那两道熟悉的车灯光柱，沈亦辰遵守了他的承诺，没有跟上来。
可周清禾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乱。夜风呼呼地刮过耳畔，却吹不散沈亦辰那句“就是喜欢”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的轰鸣，也吹不散他最后那句“多久都可以”带来的沉重压力。
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周清禾反锁上门，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爬回高低床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沈亦辰的脸，他卑微的“老鼠”宣言，他炽热的告白，他最后沉静的等待，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撕扯。
愧疚？可怜？喜欢？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有未来？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拒绝，可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因为他那句孤注一掷的“就是喜欢”而微微震颤，带来一种陌生而危险的悸动。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越是不想，那些画面和话语就越是清晰。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林锦和王璐叽叽喳喳地回来了，带着一身室外的凉气和兴奋的讨论声。
“哎，你看到论坛那个投票没？沈校草理想型大猜想！票数最高的居然是艺术系那个新来的混血模特！”
“切，我觉得不像！沈亦辰那种家世，肯定喜欢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啊！”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说不定就喜欢那种热情似火、能融化冰山的呢？”
“对对对！身材一定要好！长得要顶级漂亮！还得有才华，最好会几门外语，能陪他出席高端场合的那种…”
她们换着拖鞋，热烈地讨论着沈亦辰可能喜欢的“类型”，那些关于“混血模特”、“大家闺秀”、“顶级漂亮”、“才华横溢”、“门当户对”的字眼，密密麻麻地扎在周清禾的神经上。
她依旧坐在床上，背对着她们，将脸埋得更深。室友们兴致勃勃的八卦，与她此刻混乱痛苦的内心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她们在热烈地幻想着沈亦辰可能的“理想型”，谈论着那些光鲜亮丽、遥不可及的“标准”。而她们口中那位高高在上的“沈校草”，就在刚才，在深夜便利店的门外，对着她们这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灰扑扑的室友，用近乎自辱的姿态，卑微地乞求一个“朋友”的位置，甚至剖开了心，说出了“就是喜欢”。
她猛地抬起头，动作大得带倒了床边的台灯，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林锦和王璐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她。
“清禾？你还没睡啊？”林薇问道，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头发，有些诧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周清禾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们一眼，她只觉得耳边那些关于“沈校草喜欢什么类型”的讨论声，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吵得她头痛欲裂。
“我睡了。”她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然后“唰”地一声用力拉紧了床帘，将自己彻底隔绝在那个小小的、昏暗的空间里。
床帘外，林锦和王璐面面相觑，小声嘀咕：“她怎么了？感觉脸色好差啊？”
“谁知道呢…可能打工太累了吧？”
床帘内，周清禾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室友们压低的讨论声依旧能隐约传来，那些关于“理想型”的词汇像魔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沈亦辰炽热的眼神，他卑微的话语，他沉静的等待。
“顶级漂亮”、“大家闺秀”、“门当户对”。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撕扯，将她卷入更深的混乱和痛苦漩涡，她烦躁地在狭窄的床上翻来覆去，被角被揉得一团糟，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姿势。
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诫她远离，可心底那丝被强行点燃的、微弱的悸动，却像野草般，在混乱的土壤里悄然滋生。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接受？还是就这样悬着？
她只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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