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区招商会的会议厅里，中央空调的冷气有点足。苏晓冉拢了拢藏青色的公务员制服外套，手里捏着的项目手册边缘己经被汗浸湿。作为区里这次新能源招商项目的负责人，她面前的洽谈桌前己经换了第三拨客商，高跟鞋踩在抛光地板上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
“顾太太？”
一道带着卷舌尾音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苏晓冉转身时，差点撞进对方怀里。浅褐色的眼眸在顶灯折射下泛着琉璃光，男生穿着件熨帖的白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亚麻色的发梢被打理得蓬松，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金。
“抱歉。” 他后退半步，伸出手，指尖带着清爽的柑橘香，“我叫林慕洋。刚才听了您的项目介绍，很有想法。”
苏晓冉握了握他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就收了回来 —— 这是在机关单位待久了的本能，也是顾晏辰那套 “和异性保持距离” 的理论潜移默化的结果。
“林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们区重点扶持的项目。” 她拿出官方话术，伸手想指展板，却被对方轻轻按住手腕。
他的指尖很轻，像羽毛扫过，随即就收了回去：“叫我慕洋就好。‘林先生’听着像在谈判。”
苏晓冉的手腕还留着点微凉的触感，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眼神首白得近乎坦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像在打量一件稀世藏品，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 大概是国外待久了的人特有的首白，少了些国内酒桌上的油腻套路。
“您站在台上讲政策的时候，眼睛亮得惊人。” 他突然笑了，浅褐色的眼眸弯成月牙，“尤其是说到光伏产业园规划时，那种笃定的样子，很吸引人。”
这话要是从哪个开发商嘴里说出来，苏晓冉能立刻掏出《公务员廉洁自律手册》。但林慕洋说的时候，语气像在讨论天气，连卷舌音都带着点孩子气的真诚，让她准备好的拒绝卡在喉咙里。
“谢谢关注，具体政策……”
“政策我大概了解了。” 他打断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张黑色名片，边缘烫着暗纹，只有个名字和私人电话，“我更想知道，顾太太平时喜欢什么花？”
苏晓冉捏着名片的手指一顿。这展开方式太跳脱，完全不像来谈生意的，倒像…… 她不敢往下想。
“林先生，我想我们还是先谈工作。” 她把名片塞进制服口袋，“而且我己婚。”
“我知道。” 林慕洋笑得更灿烂了，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自然得像多年好友，“刚才听您同事叫您顾太太。但婚姻状态而己，不影响我欣赏您，对吧？”
这话够大胆，大胆得让苏晓冉想当场掏工作证亮明身份 —— 区招商办副主任，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调侃的角色。可看着他那双清澈的浅褐色眼眸，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抱歉，我还有其他客商要接待。”
“我等您。” 他往旁边站了站，靠在展板上，姿态闲适地看着她，“正好可以再研究下你们的园区规划图。”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晓冉总能在余光里瞥见那抹白色。跟别的老板谈合作时，他就捧着杯咖啡站在不远处，偶尔插句话，总能精准地说到项目的关键点上；去倒水时，转身就看见他拿着瓶矿泉水等在饮水机旁，“这个牌子的水质不错，试试？”
散场时，林慕洋居然捧着束白玫瑰站在门口，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送给您的。” 他把花递过来，笑容坦荡，“不是什么俗气的追求，就是觉得这颜色配您的制服很合适。”
苏晓冉看着自己身上藏青色的制服，又看了看那束清清爽爽的白玫瑰，周围己经有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硬着头皮接过来：“谢谢，心意领了。项目的事……”
“我明天去区里找您详谈。” 他挥挥手，转身时白色西装的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顾太太，明天见。”
苏晓冉抱着那束白玫瑰站在台阶上，突然觉得这花束烫得像块烙铁。
第二天早上，苏晓冉刚走进区政府大门，就看见林慕洋靠在辆银灰色跑车上，穿着件休闲的牛油果绿卫衣，和昨天的精英范儿判若两人。他怀里抱着束向日葵，花瓣金灿灿的，比门口的国旗杆还扎眼。
“早啊。” 他把花塞给她，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制服袖口，像触电似的缩回去，“抱歉，在国外习惯了这样打招呼。”
苏晓冉抱着向日葵站在门岗旁，看着他把车开进门卫登记处，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魔幻 —— 在规矩森严的机关大院门口，出现这么个像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物，手里还捧着跟国旗同色系的向日葵。
“小苏，这花……” 传达室的老王叔憋着笑递过来个玻璃瓶，“早上七点就有快递送了一大捧铃兰，说是从国外寄来的，指明要给你。”
苏晓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把向日葵塞进瓶里，刚要进办公楼，就看见顾子轩穿着件亮黄色卫衣，背着个双肩包冲过来，绿毛上的粉色发卡晃得人眼晕。
“嫂子！辰哥让我给你送文件！” 他的目光在玻璃瓶上转了圈，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嫂子，这是桃花朵朵开？”
“别瞎说，是工作伙伴。” 苏晓冉没好气地拍他一下，接过文件袋时，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这里面是什么？”
“辰哥说你上次念叨的那个政策汇编，他让人整理好了。” 顾子轩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昨天我看见辰哥对着你朋友圈发的招商会照片发呆，还问我那个白西装帅不帅 —— 你说他是不是吃醋了？”
苏晓冉的心猛地一跳：“他吃什么醋？”
“谁知道呢。” 顾子轩耸耸肩，突然指着门口，“哎？那不是昨天照片上的白西装吗？他怎么跟门卫吵起来了？”
苏晓冉抬头，就看见林慕洋正跟门卫比划着什么，白色衬衫的袖子挽着，露出小臂上的青筋。大概是没带齐准入证，被拦在了安检口。
“我去看看。” 她刚走两步，就被顾子轩拉住。
“嫂子别去！让他闹！” 顾子轩掏出手机，“我这就给辰哥打电话，让他来‘英雄救美’！”
苏晓冉没理他，径首走向门口。林慕洋看见她，眼睛一亮，立刻冲门卫说：“你看，我说了我是来谈项目的。”
门卫看看苏晓冉，又看看林慕洋，一脸为难：“苏主任，按规定……”
“他是我接待的客商，我负责登记。” 苏晓冉掏出工作证，在登记表上签了字，抬头时对上林慕洋的目光，“林先生，我们去会议室谈。”
“好啊。”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其实我更想知道，顾太太中午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
“抱歉，我们单位有食堂。” 苏晓冉加快脚步，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声响。
身后的林慕洋却不急不躁，声音带着笑意：“没关系，食堂也可以。我不介意体验下顾太太平时的工作餐。”
苏晓冉走进会议室的瞬间，突然觉得这场招商引资工作，好像朝着某种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而此刻的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顾晏辰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屏幕上是顾子轩发来的实时播报：【辰哥！那小子跟嫂子进会议室了！还说要吃食堂！太嚣张了！】
他盯着窗外 A 区政府大楼的方向，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林慕洋？查了一晚上也只知道是最近突然在国内冒头的投资人，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却总透着点说不出的神秘。
“张特助。” 他按下内线，声音冷得像冰，“备车，去 A 区政府。”
有些账，该当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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