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冉出院那天，阳光把医院门口的石板路晒得发烫。助理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时，她下意识朝顾氏集团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曾是她以为的归宿，如今却成了必须亲手斩断的牵绊。
“去顾氏。” 她坐进车里，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顾晏辰正在签署一份跨国并购协议，钢笔在纸上划过的瞬间，秘书撞开了会议室的门：“顾总，苏小姐在楼下。” 他几乎是掀翻了椅子冲出去，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回响，像在追赶即将熄灭的烛火。
“晓冉！” 他在大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穿着米白色风衣，手里捏着个牛皮纸文件袋，阳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她身上，却没染上半分暖意。
苏晓冉转身时，眼神里的疏离像淬了冰：“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
文件袋摔在接待台的声响，惊得前台小姑娘猛地站起。顾晏辰抓起协议书的手指在发抖，“苏晓冉” 三个字的笔画里，藏着他看不懂的决绝。“你非要这样？”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妈做错的事，我用一辈子补偿行不行？”
“补偿？” 苏晓冉轻笑一声，指尖点在协议书的条款上，“顾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市值两百七十三亿。你觉得你的一辈子，值这个价吗？”
顾晏辰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以为她只是气话，却没想到她连分割财产的数额都算得清清楚楚。“你要分走一半家产？” 他抓住她的手腕，指节勒得她生疼，“晓冉，你明知道顾氏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我当然知道。” 苏晓冉甩开他的手，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的淤青 —— 那是车祸时撞到方向盘留下的痕迹，“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现在签字，我净身出户；拖着不签，法庭上见。”
她转身要走，顾晏辰却像疯了一样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哭腔：“别逼我，晓冉，求你了……” 路过的员工纷纷低头快步走开，这个在商场上从无败绩的男人，此刻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苏晓冉用力推开他，风衣的纽扣蹭掉了两颗：“我己经通知你爷爷和母亲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那里面的痛苦会让自己动摇，“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顾晏辰回到老宅时，迎接他的是摔碎的青花瓷瓶。顾爷爷坐在太师椅上，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她要分走一半家产？反了天了！”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墙上的家族合影，“顾家几代人的心血，凭什么给一个要走的外人？”
“爷爷，晓冉不是外人……”
“她马上就是了！” 顾爷爷打断他，拐杖戳着地板发出咚咚巨响，“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爷爷，就赶紧把婚离了！让她净身出户！否则顾氏将来姓什么，都不一定了！”
顾晏辰还想说什么，楼梯口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顾母穿着红棉袄，脖子上套着根麻绳，被佣人死死拽着：“我不活了！这个家要被那个女人搅散了！晏辰你要是不离婚，我现在就吊死在你面前！”
“妈！” 顾晏辰冲过去夺下麻绳，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出红痕，“您这是干什么！”
“我要她走！” 顾母指着门口，眼睛瞪得通红，“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来了咱们家，就没安生过！你不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她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被顾晏辰死死抱住。
混乱中，顾爷爷捂着胸口咳得首不起腰，管家慌忙递上速效救心丸。顾晏辰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一边是用命相逼的母亲，一边是视顾氏为生命的爷爷，而他夹在中间，像个被撕扯的布偶。
“好。” 他松开手时，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离。”
顾母的哭声戛然而止，顾爷爷的咳嗽声也停了。客厅里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响，敲得人心里发慌。
去民政局那天，天空飘着细雨。苏晓冉戴着墨镜，遮住了红肿的眼睛。顾晏辰穿着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底的青黑 —— 他己经三天没合眼了。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苏晓冉的手指在烫金的 “解除婚姻关系” 字样上顿了顿。顾晏辰突然抓住她的手：“晓冉，再抱我一次，最后一次。”
她猛地抽回手，离婚证被捏得变了形：“不必了。”
走出民政局，雨下得更大了。苏晓冉的车就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的瞬间，顾晏辰在身后喊：“你要去哪？”
“国外。” 她没有回头，声音被雨声打碎，“不回来了。”
车门关上的刹那，苏晓冉靠在椅背上，眼泪终于决堤。她不敢回头，怕看到顾晏辰的脸会忍不住动摇，怕自己会扔掉离婚证冲回他怀里 —— 可她不能。那些深夜的幻觉，那碗藏着阴谋的汤，像根毒刺扎在心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能回头。
助理递来纸巾：“真的要走？”
“嗯。” 苏晓冉擦掉眼泪，从包里拿出机票 —— 明天飞米兰的航班，是她昨天让助理订的，“设计展的事，都安排好了？”
“都好了。” 助理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终究没再多问。
顾晏辰站在雨里，看着黑色轿车汇入车流，首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西装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像冰，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张特助撑着伞跑过来：“顾总，车备好了。”
“不去机场。” 顾晏辰的声音发颤，指节捏得发白，“去公司。”
他怕自己一到机场，会疯了一样冲上飞机，把苏晓冉绑回身边锁起来。他太清楚自己的偏执，就像小时候得不到的玩具，宁愿砸碎也不愿让别人碰。可他不能，那是苏晓冉啊，是他放在心尖上疼了那么多年的人。
回到公司时，顾晏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落地窗倒映着他孤寂的身影，桌上的离婚证像块烙铁，烫得他不敢碰。手机里有苏晓冉助理发来的信息，说她把所有属于顾晏辰的东西都打包放在了别墅，钥匙寄存在门卫那里。
他想起第一次带她回别墅的情景，她穿着他的白衬衫，光着脚在地板上转圈，说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那时阳光正好，她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
顾晏辰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终究还是弄丢了她，在这场名为 “爱” 的拉锯战里，输得一败涂地。
第二天清晨，米兰的航班准时起飞。苏晓冉靠窗坐着，看着 A 城的轮廓越来越小，首到被云层吞没。她拿出手机，删掉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终究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再见了，顾晏辰。
而顾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顾晏辰望着窗外的天空，手里拿着那个魔方 —— 那是苏晓冉送他的礼物。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书签上，映出他眼底无尽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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