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开道血口，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洁白的地板上，像绽开的红梅。苏晓冉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发闷。
“别收拾了，叫护工来吧。” 她开口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干涩。
顾晏辰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没事，我马上就好。” 他用纸巾裹住伤口，动作放得更轻，仿佛怕碎瓷片的响动惊扰到她。
接下来的几天，顾晏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他会提前半小时问护士苏晓冉的饮食禁忌，亲自去后厨盯着炖汤；会在她看文件时默默调亮灯光，又怕强光刺眼悄悄垫了层柔光板；甚至连削苹果都练得格外用心，果皮连成一整条不断开，像在做什么精密实验。
苏晓冉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他在愧疚，在试图弥补，可心里那道坎却怎么也跨不过去。顾母那碗藏着氟哌啶醇的汤，像根毒刺扎在她心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 顾晏辰的母亲，从骨子里就容不下她。
“顾晏辰，” 这天下午，她放下平板开口，“你不用这样的。”
正在给她剥橘子的顾晏辰手一顿，橘子瓣散落下来：“我……”
“你的愧疚我收到了，但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止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苏晓冉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母亲就像横在我们中间的珠穆朗玛峰，我爬不过去，也不想爬了。”
顾晏辰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给我点时间，晓冉，我会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 苏晓冉轻轻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把她赶走？还是像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顾晏辰，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回不去了。”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与此同时，顾家老宅里，顾母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捏着茶杯，面前的龙井凉透了也没动一口。看到顾晏辰进门，她 “啪” 地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晏辰，你非要这么跟你妈置气？”
顾晏辰没看她，径首走到沙发旁坐下，语气冷得像冰：“我没置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晓冉下药。”
“下药怎么了？” 顾母梗着脖子，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委屈，满眼都是对苏晓冉的嫌恶，“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明明就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偏要往咱们顾家凑，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我给她点药，让她安安分分睡几天，省得总在你面前晃悠，碍眼！”
“沈曼？” 顾晏辰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全然的陌生，“谁是沈曼？”
“我新认识的朋友，” 顾母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在画展上认识的，开了个艺术工作室，比那个苏晓冉有格调多了。她自己说失眠严重，就靠氟哌啶醇才能睡安稳，我想着正好，给苏晓冉用用，让她少折腾点。”
她顿了顿，喜欢臭豆腐的马猴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语气越发刻薄：“我可告诉你，我就是不想让你们俩在一起！她那种女人，配不上我们顾家！也就你把她当个宝！”
顾晏辰看着母亲这副理首气壮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又闷又痛：“就因为这个，你就敢给她下药？你知不知道那药长期吃会让人疯掉？”
“疯了才好！” 顾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别过脸嘟囔，“我哪知道那么多？沈曼说好用我就用了，反正只要能让她离你远点，什么招都行！”
“妈！” 顾晏辰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她是我妻子！不是你眼里随便可以算计的仇人！”
“妻子？我从没承认过！” 顾母也跟着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你爸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是让你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迷昏头的！我告诉你顾晏辰，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可能让苏晓冉进顾家的门！”
顾晏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从今天起，你就在老宅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靠近医院半步，也不准再联系那个沈曼。”
顾母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强硬，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你…… 你为了那个女人要软禁我？顾晏辰你长本事了啊！”
顾晏辰没再理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母亲说：“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车开出很远，顾晏辰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母亲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身影，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母亲一向对苏晓冉有偏见，却没想到她能偏执到这种地步。
回到医院时，苏晓冉己经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格外脆弱。
顾晏辰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苏晓冉说的对，母亲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在他们之间。
可他不想放弃。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特助的电话：“查一个叫沈曼的女人，开艺术工作室的，我母亲最近常去她那里。把她的底细、和我母亲的所有联系记录都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他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在母亲身边的沈曼，没那么简单。
顾晏辰望着窗外的天空，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而他，必须查清楚真相，不仅是为了给苏晓冉一个交代，也是为了阻止母亲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病房里，苏晓冉缓缓睁开眼睛，刚才顾晏辰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清楚，她和顾晏辰之间，恐怕真的没可能了。
她拿出手机，翻到林慕洋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她知道，林慕洋在欧洲的处境己经够艰难了，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担心。
现在的她，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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