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锋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天刚亮就去厨房熬了小米粥，还卧了个荷包蛋。
他端着粥走到文珍屋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淡淡的一声 “进来”。
屋里的窗帘还拉着，光线昏暗，文珍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个旧枕头，眼神空洞。
霍锋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趁热喝吧，医生说你得好好补身子。”
文珍没看那碗粥，也没看他，只是慢悠悠地开口：“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原谅你。”
霍锋的手僵在半空，还是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总得吃饭，孩子还在医院等着，你要是垮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你们盼着来的，不是我。”
文珍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冰冷，“你要是真有心，就别在我跟前晃，我看着你就恶心。”
霍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文珍决绝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文珍又说：“我要见霍锐。”
霍锋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意外：“你见他干什么？”
“我要见真正的霍锐。”
文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我要问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入赘，为什么要让你替他来骗我。”
霍锋试图劝说，“霍锐在乡下，离得远，这是我们俩的事，跟他没关系，没必要找他。”
“跟他没关系？”
文珍突然激动起来，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扔，“要是他愿意来，你能有机会骗我吗？要是他没躲在乡下，我能被你们蒙在鼓里这么久吗？你去叫他来，现在就去，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她的声音很大，肚子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瞪着霍锋，眼神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霍锋知道，要是不答应，文珍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她现在心里只有 “被骗” 这一件事，什么身子、孩子，都顾不上了。
“好，我去。”
霍锋最终还是松了口，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在床边，“我去找他，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等我消息。”
文珍没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抱着枕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霍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满是无奈，转身走出了屋。
骑上自行车时，院门口的李梅正好回来，手里拎着给孩子买的奶粉，看见他要走，赶紧问：“您这是要出去？”
霍锋点头，脚一蹬脚踏板，自行车 “咔嗒” 响了声，顺着巷子往城里走。
废品站门口，霍锋远远就看到了干活的他，“霍锐” ，他喊了一声。
霍锐回过头，看见是他，眼底是意外之色，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霍锋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我有正事找你。”
霍锐挣了挣，没挣开，“我跟你没什么正事好说的，你在文家过你的好日子，别来烦我。”
“是文珍要见你。”
霍锋开门见山，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我顶替你的事了，心里过不去这个坎，非要见你，问清楚当初的事。”
“什么？”
霍锐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 她知道了？怎么会知道的？”
“她听见我跟娘的话，受了刺激早产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住院。”
霍锋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她现在一心要见你，你跟我回去一趟，跟她好好说说，说不定她能释怀些。”
“我不去！”
霍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使劲甩开霍锋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你们夫妻的事，跟我没关系，当初是你自己愿意顶替我的，现在出了事，凭什么让我去收拾烂摊子？”
“霍锐！”
霍锋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愤怒，“她也是因为你才被蒙在鼓里的！你就这么狠心，连跟她解释一句都不愿意？”
“我不是狠心，是没有心！”
霍锐很强势，态度不变，“我要是去见她，她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入赘，问我为什么让你替我，我怎么说？我说我怕受气？”
他说着，就往里面走，“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这事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霍锋想追上去，可刚跑两步，就看见霍锐钻进了里面，“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霍锋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响。
霍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满是无奈和愤怒，霍锐永远都是这样，他求他，从来不帮。
他没再敲门，转身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文珍说，也不知道文珍听到霍锐拒绝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回到家时，天己经黑了。
文珍还坐在床头，怀里依旧抱着那个旧枕头，见他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随即又暗了下去，她没看见霍锐的影子。
“霍锐呢？” 文珍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又带着点不安。
霍锋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他不愿意来，说这是我们的事，跟他没关系，还说他有事，跑了。”
文珍的身体僵住了，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慢慢放下怀里的枕头，靠在床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却没哭出声，肩膀微微发抖。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满是绝望：“你们兄弟俩，果然是一路人…… 都是骗子，都是懦夫……”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文珍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霍锋看着昏暗的屋子，看着蜷缩在床头的文珍，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好像真的要散了。
第二天一早，霍母从医院回来，听说了霍锐拒绝的事，也只能叹气。
霍锋点了点头，却没动，他不知道，除了劝，他还能做什么。
医院里的孩子还在住院，文珍依旧没去看过一眼。
家里的氛围，比文珍早产前还要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又惹得文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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