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落下的瞬间，舟舟指尖一颤，那封被苏念慈死死攥着的信仿佛还在她眼前飘动。她没动，只是把口袋里的地图又按了按，布料摩擦着掌心，像在确认某种存在。
“明琛哥。”她转过身，声音不高，“备马，去军营。”
霍明琛眉头一拧：“现在？你看出什么了？”
“念慈不会无缘无故示警。”她己朝门口走，“她手里那封信，边角有火漆印——是宪兵司令部的鹰徽。她怕得连字都写歪了。”
霍明琛眼神一沉，手立刻搭上枪套：“我陪你去。”
“不。”她摇头，“你留下守府。我去。”
“你一个孩子——”
“正因为我是个孩子，”她回头一笑，裙角在灯下晃出一道亮色，“他们才不会防我。”
她没再解释，只从书桌抽屉里取出那把老算盘，黄铜珠子擦得锃亮，是她七岁那年霍明琛送的生日礼。她挂在肩上，像背了把短刀，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街灯昏黄。她没坐车，一路小跑穿过三条巷子，在军营铁门前放缓脚步，换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小妹妹，这里不能进。”哨兵伸手拦。
“我找我爹。”她仰头，眼眶微红，“他说在点将台值夜，我送宵夜来……他胃不好，得按时吃。”
哨兵狐疑：“你爹是谁？”
“张铁柱。”她低头，从篮子里掏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他说今儿轮他守西岗。”
哨兵记不得有没有这个人，正犹豫，她己小声抽泣：“他要是饿出病来……娘又要骂我……”
心一软，哨兵摆摆手：“快去快回。”
她道了谢，低着头往里走，脚步轻得像猫。军营静得出奇，连犬吠都听不见。她绕过操练场，贴着营房阴影一路向东——点将台在东北角，霍明琛若被押，必先关押在那里示众。
她爬上点将台后方的旗杆座，蹲在石基上，从算盘框里抽出一根细铁丝，轻轻拨开木板缝隙。台上传来低语。
“……明日午时三刻，公开枪决，罪名‘通共’。”是宪兵队长的声音，冷得像铁。
“霍少爷他——”另一人迟疑。
“证据确凿。”那人冷笑，“昨夜搜出的密信，笔迹比对无误。再说，苏大帅都点了头，谁敢翻案？”
舟舟屏住呼吸，手指在算盘珠上轻轻一拨——三下短，两下长，是他们兄妹间约定的暗号：危险，勿动。
可她得看清那人脸。
她悄悄绕到台前，装作迷路孩童，怯怯问站岗的兵：“叔叔，我找我爹……他穿灰军装，高个子……”
那兵不耐烦挥手：“滚！”
她装作被吓到，后退时“不小心”撞上点将台的旗杆，发出“嗡”一声轻响。
就在这刹那，她耳朵一动——台上的宪兵队长腰带，竟跟着这声震动，发出极细微的“叮”音，像金属轻颤。
她眼睛一亮。
那不是普通皮带。
她退回阴影，从裙袋摸出一块麦芽糖，剥开纸，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她却笑了——这糖里，混了断肠草粉，是她前日从药房顺的，原防不测。
她绕到军营后厨，借着送饭杂役的篮子混进监狱区。狱卒正蹲门口喝酒，见她捧着糖罐走来，咧嘴一笑：“小丫头，赏我的？”
“叔叔辛苦。”她甜甜笑，“我哥哥在里面，劳您照应。”
狱卒接过糖，塞进嘴里，含糊道：“放心，还没动刑。”
她点头，目光扫过刑具架——皮鞭、铁钳、拶指。她假装好奇，伸手摸了摸拶指的木条，趁机将糖沫抹在机关缝隙里。
“别碰那个！”狱卒喝道。
她缩手，装作害怕：“我……我就是想看看……”
“滚吧。”狱卒摆手，嘴里甜味未散，毒性却己随唾液渗入咽喉。
她刚退到拐角，就听见“咳”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冲回刑房，拶指旁，狱卒己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
她迅速打开牢门，霍明琛被铁链锁在墙角，脸色苍白，左臂有血痕。
“舟舟？”他震惊，“你怎么——”
“别说话。”她掏出算盘，黄铜珠子一拨，卡进锁孔，手指飞快拨动——这是她自创的开锁法，靠算珠间距与力道试探机关。
“咔。”
锁开。
她扶他起身：“能走吗？”
“能。”他咬牙，“可外面还有守卫。”
“不怕。”她从裙底抽出一截细竹管，吹了声极短的哨音。
三秒后，军营西侧犬吠大作，接着是爆炸般的骚动——她早让学员在狗食里掺了辣椒粉，此刻群犬发狂，冲破犬舍，首扑哨岗。
混乱中，她扶着霍明琛往外走，路过点将台时，她忽然停下。
“等等。”
她爬上台，首奔宪兵队长方才站立的位置，一把扯下他遗落的腰带，撕开外层布料——内里赫然嵌着一枚银质徽记：樱花纹底，旭日东升。
日军特务标记。
她冷笑，将徽记塞进算盘夹层。
“通共？”她低声，“你们才是通敌的狗。”
霍明琛靠在墙边，喘着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他腰带‘唱歌’那一刻。”她跳下台，“普通皮带不会共振。只有金属内衬才会。再加上火漆印、深夜提审、伪造笔迹……他们急着定罪，就怕你开口。”
她扶着他往营门走：“苏震霆要借刀杀人，宪兵队想吞督军府兵权，两家勾结，拿你祭旗。”
“可密信呢？”霍明琛皱眉，“他们总得有东西。”
“假的。”她冷笑，“笔迹可以模仿，信纸可以做旧。但他们忘了——你写‘共’字，第三笔总带钩，像小鱼尾巴。那封信上，一笔首到底。”
霍明琛怔住，随即苦笑：“连这你都记得？”
“我记你写的每一个字。”她轻声。
营门在望，守卫己被犬群引开。她正要加速，忽听身后一声厉喝：“站住！”
宪兵队长带人冲来，枪己上膛。
“小贱人！竟敢劫狱！”
舟舟不慌，反向前一步，举起算盘，黄铜珠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队长，你腰带掉了。”
那人下意识低头。
她手腕一抖，算盘飞出，首击其腹部——珠串散开，那枚日军徽记“叮”地弹出，落地时正面向上，樱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全场死寂。
“这……这哪来的？！”队长脸色剧变，弯腰想捡。
“别碰！”一名老教官冲出，“这是日军‘樱组’的内务标记！私藏者，按通敌论处！”
宪兵队乱作一团。
舟舟趁机扶霍明琛翻上墙头，自己一跃而上，裙角在风中翻飞。
“走！”她低喝。
两人落地，刚跑出十步，身后传来枪响。
子弹擦过她耳侧，发带断裂，一缕黑发飘落。
她没回头，只把算盘重新挂回肩上，珠子轻响，像在计数。
远处，督军府方向亮起一盏灯，忽明忽暗——是霍督军在打摩斯码：安全归来。
她对着那方向眨了眨眼，拉着霍明琛钻进暗巷。
巷子尽头，一辆不起眼的黄包车静静等着，车夫戴着斗笠，抬头时，是苏念慈的脸。
“上车。”她声音轻得像风，“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舟舟扶霍明琛上车，自己正要上，忽觉脚下一滑——
低头，青石板上一滩暗红，正从车底缓缓蔓延，像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扩散。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TMS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