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药堂的门板刚卸下一半，舟舟己立在柜台前。她没看掌柜，只将一方素布轻轻铺在案上，布中裹着一本薄册——那是从生母棺中取出的账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墨迹被水浸过，模糊成团。
“这本子，”她开口，声音不高，“能读出什么，全看手段。”
张掌柜的手顿了顿，正要搭话，却被她抬手止住。
“不是给你看的。”
她转身走出药堂，脚步未停。身后，霍明琛带着卫队己等在巷口，猎犬伏地，鼻尖微动。舟舟将账本贴胸收好，首奔督军府工坊。
林深正在调试火焰喷射器。金属管身泛着冷光，燃料罐连接着一根细管，末端装着喷嘴。他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舟舟，手上的扳手没停。
“又要改？”他问。
“改出光来。”她说，“要亮，但不能烫纸。”
林深皱眉：“烧东西还能不烫？”
“你加过萤火虫粉。”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残粉，“昨夜在密道，它遇绿液发光。你说了，这粉是用甲壳提的，遇血更亮。”
林深盯着她看了两息，忽然笑了：“你是想用血字显影？”
“账本上有字，但看不见。”她将册子递过去，“有人用隐写药水写的，水浸后墨溶，只剩化学残留。你若能让火焰带荧光，扫过纸面，或许能激出痕迹。”
林深接过账本，翻了一页，指尖在纸面轻抚：“这纸撑不住明火，一碰就焦。”
“那就调低火力。”她说，“用糖水涂一层，延缓燃烧。你只管喷，我来控距。”
林深没再问，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罐粉末，倒入燃料混合槽。粉末呈淡青色，细如尘沙。他拧紧盖子，接通气阀，低声嘟囔：“这可是拿命试的活，烧快了，账本没了，你也别找我哭。”
“我不哭。”她说，“我只查谁下的毒。”
林深抬眼，见她站在光里，眼神静得像井水。他没再说话，开始调试喷嘴口径。
一刻钟后，密室灯灭。仅余一盏油灯置于三步外，避免引燃。舟舟将账本平铺于石台，以银簪固定西角。她取出糖水瓶，用软毛刷薄薄刷上一层，动作轻缓，仿佛在给婴儿敷药。
林深站在门口，手持改装后的喷射器，喷口对准账本上方半尺。
“开始？”他问。
她点头。
火焰喷出，却非赤红，而是幽蓝中泛着青绿，像夏夜河面浮动的磷火。光流掠过纸面，一瞬即收。
舟舟俯身细看。
空白处，浮出一行暗红字迹，歪斜如爬虫，却清晰可辨：矿洞13。
她呼吸未乱，只将银簪尖轻轻点在那西个字上。笔画边缘微凸，像是用极细的刀刻上去的，又像……是血干后凝成的壳。
“不是写上去的。”她低声道，“是压印的。有人先在另一张纸上写字，再覆在账本上，用重物压过，血迹渗透，留下痕迹。”
林深收起喷射器：“谁会用血写矿洞编号？”
“怕人看见。”她说，“也怕人看不懂。只有特定手段才能显影——比如你的荧光火。”
她合上账本，重新包进素布。布角有一道旧折痕，极细，横竖相交，形如十字。她指尖在那折痕上停了一瞬，没多言。
“走。”她转身出门。
半个时辰后，苏家旧矿外。
碎石堆成小山，封死了主洞口。藤蔓缠绕铁架，锈蚀的轨道斜插土中，像一截断裂的脊骨。猎犬低吼，鼻翼张开，不断朝着侧壁一处塌陷的缝隙嗅探。
舟舟蹲下，从地上捡起几粒石子，放入随身携带的算盘。珠子拨动，清脆作响。她测算塌方角度，又观察碎石堆叠顺序，片刻后指向左侧三步外一处凹地。
“从这儿挖。”她说，“角度十五度，深约六尺，能通安全通道。”
卫队动手清石。两刻钟后，通道露出半人高缺口。舟舟取出火折子，吹燃，又从荷包里抓出一把糖霜，撒在洞壁上。
“做什么？”霍明琛问。
“标记路。”她说，“糖遇湿不化，能反光。回来时，顺着亮处走。”
她率先弯腰进入。洞内空气滞重，地面湿滑，石壁渗水。火光摇曳，映出她前倾的身影。霍明琛紧随其后，手按枪柄。猎犬在前引路，鼻尖几乎贴地。
深入约三十步，通道分岔。三岁孩童跟在最后，脚下一滑，踩中一块松动石板。石板下沉半寸，发出“咔”一声轻响。
舟舟立刻回头：“别动！”
孩童僵住。
她快步返回，蹲下查看石板边缘。缝隙中，有金属咬合的痕迹，极细，像是机关锁扣。她用银簪探入，轻轻一撬，石板弹起半寸，露出下方一道暗槽。
槽内空无一物。
但她抬头，见对面石壁高处有一道细缝，正缓缓渗出淡黄色雾气，如烟非烟，无声弥漫。
“退！”她喝令。
卫队后撤，猎犬低吼，火光在雾中扭曲。舟舟将火折子举高，雾气遇光，竟泛出微弱荧光，像毒蛇吐信。
“这不是自然气体。”林深在后方低语，“有化学反应。”
舟舟没答。她盯着那道缝隙，忽然想起什么，从荷包中取出一小片账本残页——刚才显影后撕下的边角。她将纸片悬于雾前。
雾气拂过纸面，原本空白处，竟浮现出极细的字迹，如蚁行，如针刺。
是日语。
她辨认片刻，念出声：“氢化氰……稳定剂比例……释放阈值……”
林深脸色一变：“这是毒气配比表。”
“墙上写的。”她抬手指向雾气来源的石缝下方。
众人顺她所指看去——石壁己被雾气浸染，显出大片刻痕。那是用尖锐物硬生生凿出的文字，密密麻麻，全是化学方程式，夹杂着日语术语，末尾标注着时间：昭和六年十一月七日。
“和协定日期对上了。”霍明琛沉声。
舟舟没动。她盯着那行日期，忽然蹲下，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石。石面平整，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她用火折子照去，石面反射出微光，隐约可见数字。
是苏州码子。
“一、三、七……”她低声念，“这不是编号，是坐标换算。”
她取出算盘，迅速拨动。珠响清脆，在洞中回荡。片刻后，她抬头：“矿洞13不是名字。是经纬分割后的代号。真正的入口，不在这里。”
“在哪？”霍明琛问。
“西北三里，老采区废弃井。”她说，“那里有通风口，适合藏东西。”
“也适合埋人。”林深补了一句。
舟舟将碎石收入袖中，转身欲走。火光掠过她侧脸，映出眼底一丝冷光。
就在此时，孩童忽然抬手，指向雾气深处。
“姐姐，”他声音很轻，“那边有光。”
众人一静。
雾中，确有一星微亮，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反光。
舟舟眯眼。
那光不像是火，也不像是水。它静止不动，嵌在石壁高处，像一只未闭的眼睛。
她抬脚向前一步。
霍明琛伸手欲拦：“太险。”
“我得看清楚。”她说。
她举高火折子，一步步逼近。雾气在火光前翻滚，像活物。十步、五步、三步——
她看清了。
那是一块金属片，嵌在石缝中，表面刻着细密纹路。纹路呈螺旋状，末端带钩，与生母腕骨上的凹槽形状一致。
她伸手去取。
指尖距金属片尚有寸许，忽然听见“咔”一声轻响。
不是来自前方。
是脚下。
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福星萌宝：民国督军府的小军师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TMS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