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纽约的秋天，证物室的空气里浮动着旧磁带的霉味。颜微坐在金属桌前，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突然，周慕阳的声音带着失真的质感钻了出来，像条从时间隧道里爬出来的毒蛇：
“…那姑娘太干净，要么拉她下水，要么…”
电流声突然变得尖锐，吞没了后面的词语。颜微的指尖在播放键上停顿了三秒，像在犹豫是否要揭开某个血淋淋的真相。这是警方从苏州河仓库的“消防喷头”里提取的录音，录制时间是2013年9月17日凌晨——她和沈墨在仓库争吵的第二天。
“…她父亲的债务是最好的杠杆，”周慕阳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沈墨，你要学会利用人性的弱点。颜微在乎她母亲，在乎那个所谓的‘家族荣誉’，这些都是可以交易的筹码。”
沈墨的回应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在压抑着什么：“我答应过她…不再碰周氏的项目…”
“答应？”周慕阳的笑声里带着嘲讽，“在资本市场里，承诺值多少钱？能换你母亲的肾吗？能让颜微父亲从牢里出来吗？沈墨，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是轻重。”
录音的中间部分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仓库外苏州河的水流声，和沈墨压抑的呼吸。颜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后来的调查总是被周慕阳提前预判，为什么父亲的假释申请屡次被驳回，为什么母亲的主治医生突然换成了周氏集团旗下医院的人。
“…12月的黄金期货交割后，”沈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交易计划，“我会让她签署共同管理协议，到时候墨微资本的决策权…就由不得她了。”
电流声再次爆发，这段录音到此结束。颜微摘下耳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滑动，画出个完整的时间线：2013年6月墨微资本成立，8月周慕阳介入，9月异常资金流入，12月黄金期货交割——每个节点都像颗精心布置的地雷，最终的引爆点，是她亲手签下的“共同管理协议”。
探员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份新的调查报告：“我们查到，2013年12月24日，墨微资本确实完成了3亿黄金期货交割，资金最终流向了周慕阳在开曼群岛的账户。而颜先生的假释申请，也是在同一天被驳回的。”
颜微的目光落在报告附件的照片上，那是沈墨在交割单上的签名，字迹比平时用力了许多，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页——像在签下一份卖身契。她突然想起圣诞夜的伦敦，沈墨在碎片大厦说的“我们就像两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原来他说的不是两人的困境，而是他为她精心编织的网。
“我要申请证人保护。”颜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市场行情，“还有，我要亲自去见沈墨。”
探员有些惊讶：“他的律师说他最近精神状态很差，可能不适合见面…”
“我必须去。”颜微的目光坚定得像在执行交易指令，“有些头寸，必须亲手平仓。”
走出证物室时，纽约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走廊地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个巨大的条形码。颜微的脚步轻快了些——她知道，这场持续十年的多空博弈，终于要迎来最终的结算价，而她，必须是那个按下平仓按钮的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监狱发来的确认信息：“10月15日上午10点，允许探视沈墨。”
颜微看着屏幕上的日期，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今天，她和沈墨在清华图书馆签下第一份模拟交易协议，他用钢笔在末尾画了个笑脸：“输了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饭。”
原来有些饭，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带着眼泪吃。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黑天鹅与粉红票据》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M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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