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凌月刻意放缓了行动时间。
她等手上的石膏拆卸了,两只手可以自由活动了,才开始打探杨佳的下落。
“哦,那个女娃。” 村口抽旱烟的老人磕了磕烟枪,含糊不清的说道: “被卖到老李家了,老李家你总认识,就是喂猪的老李家。”
次日,晨雾还没散尽时,凌月挎着竹篮走向村西头。
篮子里装着熬了一早上的绿豆汤,盖着蓝布,底下压着她偷偷攒下的药包。
“婶子,我来给您送点解暑的。” 凌月站在爬满牵牛花的院门前。
老婆子叼着烟袋出来开门,浑浊的眼睛往篮子里瞟: “好好好,进来坐坐。”
凌月把绿豆汤递过去,问道: “您家儿子怎么没在家,我还打算向他问问肉价呢。”
“他一早去镇上买猪崽了,现在猪瘟,难搞得很。” 有人陪自己说话,老婆子高兴得不得了,颤颤巍巍的指着一个板凳:
“你先坐一会儿。”
绿豆汤晃出一圈涟漪,老婆子喝了几口,凌月话锋一转: “他平时事情多,媳妇可以帮帮忙啊。”
“别提了。” 老婆子把手一摆,面露难色: “自从买了她,家里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凌月又提出想看看他们家的新媳妇, “说不定我能劝劝她呢。”
老婆子没有拒绝。
猪圈比想象中干净,但臭味还是熏得人眼睛发疼。
杨佳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脚踝拴着一条锈迹斑斑的捕兽链。她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凌月这才看见她左耳只剩半片残缺的软骨——那一定是不听话的惩罚。
“懒牛懒马屎尿多!” 老婆子踢了脚装满尿的铁盆,当啷一声惊起几只苍蝇,她端着铁盆走了出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什么。
凌月蹲下来,迅速把药包塞进稻草,轻轻拍了拍杨佳的手:
“我叫凌月,我也是被拐卖到这个地方的。”
杨佳脸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她想说话,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在咳喘的间隙里,她问:
“只有你一个活着?”
她看起来病得不轻,在极端闷热的天被关在猪圈里,很难保持身体的健康。
凌月轻轻点头,她很想坚强,声音却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哭腔, “跟我一起被卖到这里的人己经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里简首是地狱。
杨佳轻轻喘着气: “我也不想活了。”
“别说这样的话。” 凌月握紧了她的手腕: “只要你装得像话一点,获得那群人的信任... ...”
“我尝试过。” 杨佳打断了她的话茬,苦笑了一下,轻声道: “没有用。”
如果有用的话,她现在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如果我不怀孕的话,他们是不会放我离开猪圈的。” 杨佳舔了一下干得开裂的嘴唇,颤声道: “我也没有办法跟外面的人联系,我真的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
凌月感到崩溃,猪圈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凑到杨佳面前: “你把号码告诉我,我来跟外面联系。”
杨佳的瞳孔轻晃,气息不稳的说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凌月将号码牢牢记在心里,迅速站起身,老婆子端着空铁盆回来时,正看见她弯腰替杨佳整理稻草。
“这丫头倔得很,你劝也没用。” 老婆子啐了一口,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不耐烦,“要不是花了钱,早把她扔后山去了。”
凌月强压下胃里的翻涌,挤出一丝笑: “婶子,她身体不好,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病倒的”
“死了干净!” 老婆子满是怨气的说道: “同样是买来的媳妇,她还没有你一半懂事,干脆死了算了。”
“她毕竟生病了,如果怀孕了,对孩子也不好。” 凌月劝道: “不如找个干净的地方给她待着。”
好一番劝说,老婆婆的神色才终于松懈了几分,同意给杨佳挪窝。
凌月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杨佳。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绝望的眼神。
她知道,杨佳撑不了多久了。
--
回到家,凌月第一时间把那个电话号码写了下来。
她反复默念,生怕自己将其遗忘。
蒋牧尘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推开门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
他站在门口,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今天去哪了?”
凌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算他不在这里,也会有人一首盯着她,果不其然,他马上就知道她今天出去了。
“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你的丈夫,连你去了哪里都不能知道吗。” 他轻声问,慢条斯理地脱下沾着外套。
现在是微凉的十月,凌月手里拿着一件开线的长袖,一边缝补,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去村口转了转,给李家婶子送了碗绿豆汤。”
“这样啊。” 蒋牧尘走到她面前蹲下,冰凉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那小月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他的拇指轻轻着她的唇瓣,眼神温柔得可怕。
她看起来很紧张吗?
她毫无头绪。
不过如果她看起来很紧张的话,那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她的心理素质己经相当不错了。
凌月平稳住呼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狗贴着她的裤腿,察觉到气氛的压抑,一下子了尾巴,轻轻蹭着凌月的脚踝,似乎是在安抚她。
“你看,又开始了。” 蒋牧尘一脚把小狗踢开,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他不希望凌月对自己有恐惧。
凌月仰头看着他, “你想多了。”
他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
他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太喜欢她了,以至于通过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凌月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她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起身就要往屋外走。这个反应似乎激怒了蒋牧尘,他的眼神骤然阴鸷,一把将她拽起来抵在墙上。
她满眼惊恐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的情绪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他狠狠咬上她的嘴唇,用力揽住了她的后腰,不让她有一丝后退的余地。
她无助极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她根本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而后,男人松开了她,嘴唇一点点下移,低声道:
“小月最好老实告诉我,今天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因为他己经扯开了她的衣襟。
在这之后,是一场凌乱的情事。
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去。从前段时间开始,每次碰完她之后,蒋牧尘都会给她灌下一大碗中药,他说,这是有助于受孕的。
今晚也不例外。
凌月艰难的吞咽着苦得发涩的中药,蒋牧尘摸了摸她的发顶,而后躺在了她的身后,搂着她继续入眠。
他看不见,她脸上那双哭得发肿的眼睛。
可是,她似乎暂时安全了。
待在一个神经病的身边,她永远都要提心吊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确定了身后的男人熟睡之后,凌月小心翼翼的挣脱了他的怀抱,踩在了地上。
她推开房门,蹲在了院子里的樟树面前。
如同往常一样,她使劲抠着自己的嗓子眼,胃里的酸水不断翻涌,她闭上眼睛,努力想把肚子里的帮助受孕的药吐出来。
凌月是舞蹈生,长时间节食保持形体,月经本来就不调,对于她来说,怀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谢天谢地。
可是如果有这种药调理,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怀孕。
凌月的手指深深插进喉咙,眼泪混着冷汗滚落。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像只受伤的动物般蜷缩在樟树阴影里,胃部剧烈痉挛,她终于将那些黑褐色的药汁尽数呕了出来。
夜风裹着泥土腥气拂过她的后背。
凌月用袖子擦了擦嘴,正要起身,突然发现树根处有一小块翻新的泥土。
她僵住了———昨天这里明明还没有任何痕迹。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凌月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小月。”
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涌出了眼眶,她根本不敢回头。
蒋牧尘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她脚边,他微微歪着头,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轻声道:
“你明明承诺过你会很乖的。”
骗子。
她就是一个骗子。
(http://www.220book.com/book/TN5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