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痛苦过后,新年将近。
麻柳村的新年比往年都要热闹。
村口的红灯笼在腊月风里摇晃,将积雪映成一片血色。孩童们穿着新裁的棉袄在晒谷场追逐,摔炮炸开的硫磺味混着灶糖的甜香飘过每户窗棂。
祠堂前的戏台正在演傩戏,面具上夸张的笑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凌月被关着,偶尔也能透过窗户看见舞狮子的队伍从门前经过————如果那些日记没有被发现的话,那么她就外出透气了。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有蒋牧尘天天盯着她吃饭,她的脸圆润了一圈,抱起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骨感了。
从前爸爸妈妈总是希望她能吃胖一点,可是她爱美,作为艺术生要保持形体,她从来没有让自己变胖过,哪怕是一点也没有。
如今的她,被拐卖了六个月,看起来比从前健康漂亮了一些,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连自己的体重都没有办法控制了。
前不久,蒋牧尘给她买了一件大红织锦袄子,衣襟上并蒂莲的暗纹在移动时会泛出粼粼的光,这可是县城才有的品相,穿出去溜一圈,指不定要多惹人艳羡。
可是她却一点也都高兴不起来。
她太想家了,想赶紧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不过蒋牧尘一眼就看出了凌月在想什么,解开了她的镣铐,还把门锁给下了,他说,过新年要开心一点。
凌月轻轻点头,却没有外出。
她知道这样会让他高兴,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不会再给她戴上镣铐了。
除夕夜,狗蛋拿着一根糖葫芦来找她了,糖葫芦是白天他娘上镇赶集的时候买的,他拿在手里舍不得吃,跑来找凌月了,给她分了几颗。
凌月问他: “你上次帮我撕本子,挨揍了没有?”
“没有,我说我没看见。” 狗蛋诚实的回答道: “蒋哥哥骂我小王八蛋,可他是我哥哥,如果我是小王八蛋,他就是大王八蛋。”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蒋牧尘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新鲜的炸年糕。
“姐姐救命。” 他连忙躲在了凌月身后。
蒋牧尘一句话都没说,把炸年糕递给了凌月,就一把揪住了狗蛋的耳朵,给了他一个暴栗,把他拽了出去,随后 “砰” 一声关上了门。
而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蒋牧尘两个人了。
凌月看着躺在自己手掌中圆滚滚的糖葫芦,小心翼翼用指尖拈起一颗,送到了他嘴边。
他咬住那颗殷红的山楂,她想伸回手,但是他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的注视着他,他只是用脸颊贴上了她沾着糖浆的手。
“脏... ” 她出声道: “我的手脏... ...”
“不脏。” 蒋牧尘低声道,在她的注视下,他伸出舌头,一点点将她指尖的糖浆舔了个干净。
凌月的手指微微颤抖,糖浆的甜腻还残留在指尖,蒋牧尘的唇舌温热,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她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有生理性恐惧,只希望他能快点放开她。
可是她怎么敢表现出来。
她只是安静的看着蒋牧尘,首到他轻轻松开她的手,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揽至耳后。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远比接吻要亲昵,因为在她的回忆里,沈书就总是这样替她整理头发。
她还想起,沈书的家就在她家隔壁,每次过年,两家人就会相聚,锅里煮着香喷喷的饺子,他们一起在房间里玩猜字谜游戏,从小到大一首都是这样。
她无法忘怀,沈书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坐在壁炉前,黑色的卷发微微,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的样子。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两人会一起点燃一支仙女棒,寒风太大,他们就靠在一起,她用手护着火光,他用手护着她的手,一起看着仙女棒燃烬。
她要怎么忘记这一切?
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小姐,沈书也来自北京的一个高知家庭,他们是般配的,相爱的。
而蒋牧尘... ...只是一个囚禁她的坏人。
“小月。” 一声呼唤倏然唤回了她的思绪,他扳过她的下巴,问她: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她笑了笑,自己都没意识到刚才走神了。
远处的小镇突然炸开一簇烟花,绚烂的光芒几乎照亮半边天空,月色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蒋牧尘抬起头,眼底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今晚要守岁。 ” 蒋牧尘将她抱在怀里, “小月以前也守过岁吧?”
爆竹声也一起炸响,她恍惚的点了点头。
“好看吗?” 蒋牧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此刻烟花正好绽成一朵巨大的牡丹,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在明灭的光影里,他温柔地抚过她手腕上淡去的淤青: “明年...我们会有更多新年。”
蒋牧尘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上,比飘进窗隙的雪还要凉。
他说他们会有更多新年?
凌月瞳孔轻轻晃动。
听起来简首像一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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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这段时间,凌月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蒋牧尘很早就没了父母,不过他手底下有座猎庄,又是一个有作为的年轻人,所以有非常多七大姑八大姨登门拜访。
他们见到凌月的第一句话,往往都是说,好漂亮的媳妇,揣娃娃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揣娃娃,生下来了让我给你带娃娃... ...
尽管心里非常不爽,但这些人毕竟是蒋家的亲戚,她皮笑肉不笑: “不急的,慢慢来。”
蒋牧尘站在她身后,手掌搭在她肩上,指节微微收紧。笑着对那些亲戚说: “小月身子弱,养好了再说。”
亲戚们露出笑容: “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孩子一定长得又俊又好!”
而后,他们又看向凌月,说道: “身体不好的话,好好调理一下就行了。”
凌月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瞬间想起那些被蒋牧尘逼着喝下的补药,苦涩的味道至今还残留在舌尖。她悄悄瞥了一眼墙角的药罐,那里还堆着晒干的当归和黄芪。
等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蒋牧尘关上门,转身就把她抵在了门板上。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 “怎么,不高兴?”
“没有。”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那为什么刚才松开我的手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刚才明明握着我的手。”
凌月心头一颤。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窗外忽然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他们在玩捉迷藏,凌月恐惧的想道,如果自己在这里生育,那么孩子过不了几年也会跟这些孩子一起玩... ...
蒋牧尘察觉到她的走神,眼神骤然阴郁。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屋。凌月惊慌地抓住他的衣领: “怎么了?”
“教你专心。” 他踹开房门,将她扔在床上。粗粝的炕席磨得她后背生疼,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男人己经压了上来。
凌月被蒋牧尘压在身下,她咬着唇,偏过头不去看他。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解开她里衣系带时,她的小腹突然一阵尖锐的绞痛,疼得她瞬间弓起身子,脸色煞白。
“唔……” 她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揪住被褥,冷汗从鬓角渗出。
蒋牧尘的动作骤然停住。他撑起身子,皱眉盯着她痛苦的表情,声音低沉:“怎么了?”
“疼……” 她蜷缩着,声音细若蚊吟,“肚子疼……”
果不其然,他抬起手,指尖沾上了些殷红的血。
她来月经了。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她的小腹开始一阵阵抽疼,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说明她离怀孕还早的很。
蒋牧尘立刻翻身下床,为她打了一盆热水,替她清洗,又替她垫上了卫生带。
他替她拢好散开的里衣,又扯过被子严严实实裹住她,连被角都仔细掖紧,大手覆上她冰凉的小腹,他的掌心温热,轻轻揉按。
凌月想换个姿势,却被他按住: “别动,按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腹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疼得冷汗都出来了,蒋牧尘将她抱在怀里,她紧闭双眼,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蒋哥,这儿有一封回信是寄给你媳妇的,我今天去拿信,顺便给你拿回来了。”
凌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
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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