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知道是时候了。
初春开始通车,她也己经知道沈书的位置了,随时都可以逃跑了。
只是经历了前几天警察一事,蒋牧尘现在对她戒备心很强,她只能先老实一段时间,想想逃生的计划。
跑路的时候,她就用一张丝巾蒙住自己的脸,如果路上有人跟她搭话,她就用方言回答,这样一来就不会那么快的引人怀疑。
待了半年,这里的方言她也能说几句了,再练练就行。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摆脱蒋牧尘。
正常来说,学校一般都会配备医药箱,不过村子条件太艰苦,只能从卫生所拿一些药。
凌月蹲在教室角落的药箱前,她明明记得,退烧药袋子里还装了一些三唑仑药片,能够帮助入眠,过度服用会导致昏睡。
为什么没有了呢?
很多药片都己经受潮了,她又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袋子里找到了两片。
可是两片怎么够呢。
像蒋牧尘那样高大的男人,至少也要七八片的剂量吧。
“姐姐! ” 正当凌月苦恼时,狗蛋突然推门而入,"你怎么还没走呀,蒋哥哥来接你了!"
凌月的手一抖,药箱盖子"砰"地合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时脸上己经换上平静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在打扫卫生。”
校门口,蒋牧尘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的目光落在凌月的脸上:
“怎么这么久?”
“教室太乱了。 ” 凌月轻声回答,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刚刚才打扫完。”
回家的路上,凌月的心跳始终没有平静。口袋里的两片药像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心神不宁,不知道该把它藏在哪里,只好随身携带。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蒋牧尘出门后,凌月径首去了卫生所。
老医生正站在破旧的柜台前清点药物,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凌月上前,礼貌喊了一声: “王医生。”
他提溜了一下老花眼镜,看向她,她道: “我最近总是失眠,能给我开点药吗?”
老医生上下打量凌月,嘟囔道: “你等一会儿,我先给这个女娃娃配点止孕吐的药,过一会儿给你看看。”
“行,您先忙。” 凌月往后退了几步,打算坐在木椅上休息一会儿,可她无意一瞥,倏然瞪大了眼眸———只见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正是杨佳。
凌月目瞪口呆。
杨佳的肚子己经微微隆起,整个人瘦得可怕,不过你能看出她是幸福的,气色好了许多,穿着一件干净的碎花棉布上衣,脚上是一双半新的布鞋,没有破洞,也没有沾着泥巴。
最让凌月震惊的是她的神态——杨佳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老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配药,“现在的女娃子,动不动就吐,娇气得很……好好调理,就不会那么瘦了。”
杨佳开口,是当地的方言: “好,我晓得咯。”
凌月的喉咙发紧,简单的三言两语,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惊悚的画面。
“到你了。” 就在她怔愣之间,老医生敲了敲柜台, “你是蒋家的那个媳妇不?”
“我是。” 凌月走上前去,勉强扯出一丝笑: “王医生,我最近总是睡不着,能给我开点安神的药吗?”
老医生眯起眼,狐疑地打量她: “你男人知道吗?”
“知道。” 凌月点头,声音放软: “我睡不好,头也疼,您要是能帮我配点有助睡眠的药就好了。”
杨佳正在一边装药,老医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慈祥的笑着说:
“哦,这样啊,那你下回让你男人来拿药就好了,我擅自给你开,不太好。”
至于为什么 “不太好”,他没有解释,这里的人心眼子太多了,没有人会帮凌月买药,也不会有人擅自卖药给她。
她愤恨不己,只能离开这里。
她走的时候,脑海里全是杨佳抚摸肚子时那温柔的神情。
那个曾经在猪圈里绝望地说 “不想活了” 的杨佳,现在竟然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不过凌月仔细想想,杨佳的男人并不爱她,一开始就把她锁在猪圈里日夜折磨,动不动就把她打得皮开肉绽,那种非人虐待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杨佳想活得像个人,就只能认命。
这个时候再对她好一些,时间久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想走了。
凌月比她幸运,没有办法跟她感同身受,不过她们现在关系也破裂了,一切也无所谓了。
各人有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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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的傍晚,凌月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警觉地抬头,透过门缝看见杨佳站在院外,怀里抱着一个布包,神色有些紧张地左右张望。
凌月没有开门,只是道: “你有什么事。”
杨佳没说话,只是隔着大门缝隙,将布包塞进了她手里。凌月掀开一角,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片白色药片——正是她想要的三唑仑。
“你...... ” 凌月震惊地抬头。
“我偷的。 ” 杨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我婆婆吃的,她经常腰疼,需要吃这种药入睡。”
凌月攥紧布包, “为什么帮我?”
杨佳垂下眼眸, “上次在卫生所......”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 “我知道你想逃,或者就算你不想逃,我也想帮帮你。”
她没有作声,杨佳才继续道: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凌月愣住。
“如果当初没有我告密,你早就逃出去了。 ” 杨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对不起,我当时也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我而己,我是一时糊涂了。”
凌月想起半年前那个夜晚,她差一点就能逃出生天,却还是硬生生被逮了回来,那种灭顶与窒息的绝望涌上头脑,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站不稳。
“你走吧,如果被人发现这些药,你就说是我给你的。” 杨佳抬起头,眼睛里泛着水光, “我的一辈子己经毁了,但是你现在还有机会...”
她指了指布包, “趁还能逃的时候,快走吧!”
凌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杨佳在走前,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纸币,全部塞进了她的手心, “你要跑得远远的,不要再让任何人找到你。”
凌月接过纸条,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一时之间竟也有了些泪意。
杨佳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愧疚,有释然,也有一丝说不清的悲伤。
“保重。” 她轻声说,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月站在院子里,攥着药片和纸币,看着杨佳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杨佳不是认命了。
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完成她们当初没能实现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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