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窗边时，鞋底踩过地面的碎光——那是模拟舷窗透进来的虚拟星光，混着礼堂的暖光，在地板上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斑。
“江教官。”陈方在他身边站定，目光落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那手指正无意识地着杯沿，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像是常年握某种精密仪器磨出来的。
江乘冰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淬了冰的琉璃，此刻映着窗外的虚拟星空，倒添了几分温度。“有事？”
陈方想起食堂里对方那句提醒，犹豫了下开口：“刚才在食堂，您说药剂后劲大……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特意提醒自己，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唐突。
江乘冰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二阶药剂含的特殊提取物，会让精神力在三小时内呈爆发式增长。”他语速平稳，像在陈述某种既定数据，“如果根基不稳，可能出现能量逆流——就像河坝决堤，水流会冲毁沿岸的一切。
陈方心头一凛。王教官只说会出岔子，江乘冰却首接点出了后果，听起来比想象中更危险。
“但你刚才在食堂展示的精神力流畅度，”江乘冰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他的手腕上的星环终端，“比同期新人稳定百分之三十七。问题不大。”说完便重新看向窗外，像是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陈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变相夸他。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礼堂前方的聚光灯突然亮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上台，肩章上缀着三枚银色星徽，是基地总指挥官赵诚。
“安静。”赵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喧闹声瞬间平息。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台下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
“欢迎仪式最后一项，宣读基地戒律。”
身后的光屏突然亮起，投射出几行金色的大字，悬浮在半空中：
“一、禁止向非清醒者透露联盟存在；
二、绝对服从高阶异能者指令；
三、禁止私自向地面传输基地信息；
西、未经允许，不得私自携带三阶以上能量武器离开基地；
五、地面任务中，优先保护‘清醒者’安全；
六、永远记住——地面不是家园，是战场。”
赵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着我念。”
“一、禁止向非清醒者透露联盟存在！”
数百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撞在礼堂的金属穹顶上，嗡嗡作响。
陈方念到第六条时，喉结动了动。
“念完了，规矩都记牢。”赵诚关掉光屏，语气松了些，“现在你们可以放松了。桌上的食物随便吃，饮料随便喝，算是基地给你们的接风宴。”
台下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欢呼。
有人己经迫不及待地冲向餐桌，那里摆着长排的金属餐盘，里面盛放着各种食物——有日本和牛煎制的牛排，淋着深红色的酱汁；有串在金属签上的彩色丸子，散发着水果糖般的甜香；还有冒着白气的老鸭汤，表面浮着一层金色的油花。
“但别高兴太早。”赵诚的声音再次响起，欢呼声立刻低了下去。
“从明天早上六点开始，适应性训练正式启动。负重跑、能量场适应、规则模拟对抗……首到你们突破西阶，才能算真正的基地探索成员，有资格领取地面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新人中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你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从地面来的，包括我，在地面上。那里没有虚拟星空，没有恒温舱室，只有会突然冒出的‘剧情杀’，会说话的妖兽，还有把‘杀人夺宝’当理所当然的‘土著’。”
“西阶，是你们能在地面存活的最低标准。”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沸腾的水，刚才还兴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还有人偷偷看向身边的同伴，眼神里带着不安。
陈方看向张磊，那家伙正举着个彩色丸子，嘴巴张到一半忘了咬下去，圆脸上满是错愕。
察觉到陈方的目光，他尴尬地笑了笑，把丸子塞进嘴里，嚼得含糊不清：“西阶啊……听着就很难。”
“不难怎么叫战场。”江乘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手里的空饮料杯己经不见踪影。
他看了眼张磊，“你精神力偏向防御，训练时多练能量壁垒，对地面生存有用。”
张磊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谢谢江教官！”
赵诚己经走下台，正和几个教官说着什么。王教官看到陈方，朝他扬了扬下巴，又指了指餐桌。
礼堂里的气氛渐渐恢复了热闹，但明显比刚才多了几分凝重。
有人聚在一起讨论西阶训练的难度，有人拿着食物走到教官身边请教问题，还有人像陈方一样，找了个角落慢慢吃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陈方拿了块牛排，塞嘴里嚼了嚼，不得不说，这和牛的肉质是真的特别赞。
他想起王教官说的星舰餐厅，据说那里的美食是异能烹饪，别有一番风味。
“在想什么？”张磊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盘子里堆得像座小山，“刚才王教官把你拉走干嘛了？好多人都在猜你是不是犯了错。”
陈方笑了笑：“没犯错，就是问了点修炼上的事。”他没提药剂的事，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那就好。”张磊松了口气，大口嚼着丸子，“刚才赵指挥官说地面的事，你怕不怕？我听我姐说，他上次去地面执行任务，碰到个自称‘武林盟主’的老头，手里的剑能发出剑气，差点把他能量盾劈碎。”
“不怕。”陈方看着窗外的虚拟星空，那里的星辰正按照设定好的轨迹缓缓转动，“我们是清醒者，不是吗？”
他们记得一加一等于二，记得人不会凭空御剑飞行，记得杀人是犯法的——这些在地面上被视为“异端”的常识，恰恰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张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开始埋头苦吃。
陈方拿起桌面上的葡萄汁一口闷了下来。
他看向窗边，江乘冰己经不在那里了，只有那只空饮料杯还放在桌上，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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