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的雪橇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许是雪霁天晴,路好走了些,又许是心上的石头落了地。陈阿芷把那本《草原医方》垫在膝头,指尖划过书页上阿依婆手绘的草药图,忽然想起离开徐州前,那个冻掉手指的年轻人扶着门框跟他们道谢,眼里虽有忐忑,却没了先前的绝望。
“先生,”她抬头看向沈然,他正借着天光翻看朱标的信,“您说,要是我们晚到几天,徐州会不会……”
沈然合上信,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医途上没有‘要是’,只有‘及时’。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及时’多一些。”他指了指雪橇旁挂着的药箱,“就像这青蒿,错过了采收时节便失了药效,看病救人,也容不得半分拖延。”
张老爹在前面吆喝了一声,三头牦牛似懂非懂地加快了脚步。他回头笑道:“沈馆长说得是!我年轻时在徐州种药,见过有人为了等一场雪水浸药,守在田埂上三天三夜。药是活的,病也是活的,都得顺着时令、摸着性子来。”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只见雪地里几个穿红棉袄的娃娃正在滚雪球,他们的爹娘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陈阿芷抄的煤毒治法纸条,正跟邻居念叨着“烧炭要开窗”。
陈阿芷忽然红了眼眶:“马格先生说,草原上的人看病,从来不是大夫一个人的事。猎人懂兽伤,牧人知草性,连孩子都知道哪片雪能治冻伤。原来咱们这儿也一样。”
沈然望着那片热闹的村落,忽然让张老爹停雪橇。他从药箱里取出纸笔,蹲在雪地上写了起来。陈阿芷凑过去看,见他写的是“乡药站当设‘冬防课’,教百姓辨煤毒、护冻伤,选村里识字的人当‘药辅’,每月聚一次讲医理”。
“这想法好!”张老爹拍着大腿,“就像我们村的李秀才,识得几个字,要是让他来讲这些,比咱们跑断腿管用!”
归途中,他们每经过一个村落,都把这想法跟乡药站的人细细交代。有个老药农听了,当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半辈子的草药种子:“沈馆长,我知道哪种艾草抗寒,开春我就多种种,让各村都能熏上!”
七日后,雪橇终于驶进南京城。惠民医馆的学徒们早等在门口,见他们回来,个个红了眼。周砚跑上前,手里捧着个热腾腾的药汤罐:“先生,我按您留下的方子熬了驱寒汤,快趁热喝!”
沈然接过汤碗,刚喝了一口,就见个小吏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圣旨:“沈馆长,陛下召您入宫!说要听您讲徐州的事!”
陈阿芷跟着沈然进宫时,心里首打鼓。她站在殿外候着,听见里面传来朱标的笑声:“……‘看病要看屋子’,沈爱卿这话,比任何医书都实在!朕要让太医院的御医都学学,别总守着宫里的方子,多到民间走走,看看百姓的灶房、田埂,那才是最好的医案!”
后来,陈阿芷在她的医笔记里写道:“冬至的暴雪让我明白,医者的路从不在暖阁里,而在风雪里。那些冻裂的手指、熏黑的炭盆、敞开的窗缝,都是病,也是药。就像张老爹说的,药活在土里,病藏在日子里,而医者,要做那个把土和日子串起来的人。”
那年冬天,南京城的惠民医馆多了个新规矩:每逢雪天,学徒们都要去街头巷尾看看,哪家的烟囱只冒烟不开窗,哪家的屋檐下挂着冻裂的手脚,然后把煤毒的治法、冻伤的护理编成顺口溜,教给来往的百姓。
而沈然批注的那本徐州医案,后来被刻成了石碑,立在太医院的院墙上。碑的最后一句是:“医道如橇,行于雪,成于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http://www.220book.com/book/TNK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