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的荷叶上滚着晨露，沈然划着的乌篷船像片柳叶，悄无声息地钻进荷塘深处。船桨搅起的涟漪里，漂着几片被昨夜风雨打落的荷瓣，沾着淡淡的墨香——与昨日从赵虎处得到的麻纸气息一般无二。
"院判，按图上标的，该是这片水域。"锦衣卫潜水好手阿金抹了把脸上的水，手里举着的地形图己被湖水浸得发皱。沈然接过图时，指腹触到纸面的凹凸，这才发现墨迹下还压着层朱砂，用指尖搓开，显出"水深三丈，暗桩密布"的小字。
阿金深吸口气扎进水里，腰间的铜铃很快没入碧波。沈然握着刀坐在船头，目光扫过西周的荷叶，忽然发现西北方的荷叶茎秆都朝同一个方向倾斜，水下定有暗流。他刚要提醒，就见水面冒起串气泡，阿金抱着个锈迹斑斑的铜盒浮出水面，脸色惨白如纸。
"下面...下面有死人。"阿金的牙齿打着颤，"穿着秦王府的锦袍，被铁链锁在石桩上，手里还攥着这个。"他递过的铜盒上，挂着把莲花形的钥匙，与王宗房里搜出的银针纹路分毫不差。
沈然用钥匙打开铜盒时，股腐烂的气息混着龙涎香漫出来。里面的信纸被水泡得发胀，字迹却依稀可辨："秦晋燕三王会于北平，约以中秋举事，借祭祖之名...以药材为号，十三家药铺各领一军，东九掌城门，西二控粮仓..."落款处是三个交叠的王印，朱砂己洇成紫黑。
"东九是京营的九个千户所，西二是西安的两个卫所。"沈然的指尖抚过"举事"二字，纸页突然在掌心碎裂，"他们要借祭祖时京中空虚，里应外合..."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晃动。沈然抬头，见七八艘快船正从荷叶间冲出，船头的汉子举着刀，刀鞘上的莲花纹在晨露里闪着冷光。"是秦王府的水师！"阿金拔刀护在沈然身前，箭羽己呼啸着穿透他的肩胛，鲜血溅在荷叶上，像开了朵诡异的红花。
沈然将铜盒塞进船底的暗格，抓起船桨反击。混乱中，他瞥见为首汉子腰间的玉佩，上面的蟠螭纹缺了个角——这是去年秦王府长史丢失的那块，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原来秦王府早就知道密信的存在，昨日赵虎的麻纸根本是诱敌之计。
一支毒箭擦着沈然的耳际飞过，钉在船板上的箭羽还在震颤，渗出的黑汁很快腐蚀出个小洞。他忽然想起王宗临终前"西安...兵..."的呓语，目光扫过岸边的芦苇荡，果然见几处草色与周遭不同——那里藏着秦王府的伏兵，人数至少有百余人。
"往荷叶最密的地方划！"沈然将阿金推进船舱，自己掌桨冲向西北方的暗流。快船追得紧，刀锋劈开荷叶的脆响在身后步步紧逼。他忽然猛转船头，借着暗流的推力撞向艘快船，眼看就要跳过去夺船，却见对方的船板上刻着个熟悉的记号——与太医院假麝香的包装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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