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醉仙楼"幌子被秋雨打得耷拉下来，青布面上的"酒"字洇成了深黑。沈然摘下斗笠时，檐角的积水顺着竹帘淌成细流，在青石板上积出的水洼里，正映着他藏在布衣下的刀鞘寒光。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是个独眼老汉，左眼的伤疤在油灯下泛着暗红，见沈然掏出的碎银成色十足，原本耷拉的眼皮忽然支棱起来。沈然瞥了眼墙角的酒坛，泥封上的"永乐坊"字样己被潮气浸得模糊——这是燕王府专供的酒坊，寻常酒肆绝不可能有。
"靠窗的座，来壶女儿红。"沈然的指尖划过油腻的桌面，摸到道新鲜的刻痕，形状像朵没开全的莲花。他忽然想起王宗私章上的纹路，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雨势愈发急了，打在窗纸上的声响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沈然刚端起酒杯，就见三个短打汉子掀帘而入，腰间的鼓鼓囊囊在灯笼下显出兵器的轮廓。为首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露出截玉扳指，成色竟与秦王府的规制不差分毫。
"老规矩，后院雅间。"蓝布衫拍了拍掌柜的独眼，声音压得极低，"西安来的货，验完了就发。"掌柜的独眼突然亮起来，佝偻的腰杆首了半截，引着三人往后院走时，沈然瞥见蓝布衫后腰的胎记——块月牙形的红记，与去年秦王府送来的药材押运单上画的标记一模一样。
借口解手绕到后院，墙角的狗洞还留着新鲜的爪印。沈然攀上院墙的刹那，后腰的刀鞘撞在砖缝里的铁钉上，发出"叮"的轻响。柴房的门缝里漏出的灯光突然灭了，他伏在墙头的青苔上，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争执：
"柳昇那废物，死了都不安生。"是蓝布衫的声音，带着咬牙的狠劲，"若不是他把虎符藏在太医院，怎会被沈然那厮揪住尾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医途开局我治好了马皇后 "
"依我看，"另个沙哑嗓子冷笑，"柳昇怕是早想投靠东宫，故意留的后手。你没见他死前三天，还去太医院给沈然送过参汤？"
沈然的手攥紧了墙头上的碎砖，青苔在掌心碾出滑腻的凉意。他忽然想起柳昇暴亡的卷宗里写着"卧房有参汤残渣"，当时只当是寻常补品，如今想来，那参汤里怕是藏着传递消息的密信。
院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沈然翻身落地时，正撞进个醉汉怀里。对方怀里的酒葫芦"哐当"撞在他胸口，葫芦上的红绸子绣着"燕"字，金线在灯笼下闪着暗光——这是燕王府侍卫的信物，去年燕王进京时，他在宫宴上见过同款。
"哟，对不住对不住。"醉汉咧嘴笑，露出颗晃眼的金牙，酒气混着浓郁的麝香扑面而来。沈然认出他是燕王府侍卫统领赵虎，去年曾来太医院取过治疗箭伤的金疮药，当时这人左眉上有道新疤，此刻却消失无踪。
"客官这葫芦倒是别致。"沈然的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葫芦底，触到块松动的木塞。赵虎的醉眼突然闪过丝精光，手不自觉地按住腰间的刀："小玩意儿，不值钱。"
就在这时，街对面突然响起更夫的梆子声，赵虎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站首身子，含糊道"借过"就往巷口冲。沈然低头时，见片麻纸从葫芦底飘落，上面用炭笔写着"七月初七，玄武湖，三更"，末尾画着半只展翅的鹰——那是燕王府的密信标记。
雨停时，沈然踩着积水走出酒肆。暮色中的玄武湖像块蒙尘的碧玉，对岸的楼阁在雾里只剩剪影。他忽然想起洪武十八年的元宵灯会，燕王朱棣与秦王朱樉曾在此处的画舫上密谈，当时负责外围安保的，正是如今南京京营指挥使周奎——而周奎的小舅子，正是"醉仙楼"的独眼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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