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药圃积着层薄霜。沈然的靴子踩在何首乌藤上，露水顺着叶片滚落，在青砖上晕出的痕迹，与观星台废墟里的莲印完全相同。王砚正用匕首撬动李医官密室的地砖，刀尖碰到的硬物发出清脆的响声，是金属碰撞的调子，与暗渠支流的青铜灯盏频率一致。
"先生你听。"少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地砖下传来"滴答"声，节奏与李医官尸身指甲缝里的湿泥含水量完全吻合。沈然想起老人假死时的药碾，当时觉得重量异常，此刻才明白里面藏着东西——是块刻着北斗七星的青石板，缺的那颗紫微星位置，恰好能容下观星台找到的青铜莲子。
莲子嵌入的瞬间，药柜突然自动转动起来。最底层的暗格里露出个银制莲花罐，打开时里面传出"嗡嗡"声，与暗渠里刘嬷嬷的罐子不同，这罐里爬着的是通体雪白的虫子，每只虫背都有个极小的"燕"字，爬过的地方留下金色的痕迹，与沈然伤口渗出的液体同色。
王砚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指着药柜内壁的刻字，那些"当归""附子"的标签下，竟藏着用朱砂写的人名，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莲花，花瓣数量从一到九不等。"这是皇孙们的生辰八字。"少年认出其中个"允熥"的名字，旁边画着九瓣莲，"李医官一首在用药材的用量记录他们的动向。"
沈然的手指抚过药柜的铜锁。锁孔的形状与观星台找到的莲子完全吻合，只是里面多了层细密的倒刺，材质与燕王府莲池捞出的断链相同。"这些倒刺是用龙涎香混着硫磺淬炼的。"他突然想起吕从山扔进鼎里的粉末，"只有用金水河的淤泥才能软化。"
王砚突然往锁孔里塞了块东西。是从观星台废墟捡的莲形碎石，沾着的金水河淤泥还没干透。铜锁发出"咔嗒"轻响，药柜第二层自动弹开，露出排瓷瓶，瓶底的莲纹与苏州织造局的账本水印完全相同。其中个贴着"龙骨"标签的瓶子里，装着半瓶暗红色的粉末，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与北平王府雪地里的血渍同源。
"这是用人骨磨的粉。"沈然用银针刺了点粉末，针尖立刻变黑，"但不是普通的骨头，上面有莲蛊啃噬的痕迹。"他突然想起朱允炆化作白骨时的场景，那些虫子啃噬的速度异于常理，"李医官一首在研究克制莲蛊的办法。"
药柜最上层的暗格突然弹出。里面的锦盒里铺着九片莲叶，每片叶上都用朱砂画着人像，其中片画着穿龙袍的人，心口位置插着枚青铜莲子，莲子的云纹里藏着个"燕"字。"这是陛下的画像。"王砚认出画中人的冕旒，"他手里的莲子，与先生你得到的那枚完全相同。"
沈然突然发现莲叶背面有字。用清水擦拭后，显出"莲生九品，一品噬龙"八个字，笔迹与燕王书房的批文完全相同。"原来莲蛊的终极用处是反噬宿主。"他将莲叶对着光，叶脉里藏着细小的星轨图，终点指向皇城西北角的角楼，"朱允炆到死都不知道，他养的是能吞噬自己的利器。"
王砚突然打翻了旁边的药罐。黑色的药汁泼在地上，竟显出用朱砂画的密道图，其中段与观星台青铜盘里的银水轨迹完全重合。"这是从太医院到金水河的路径。"少年用匕首划出其中个岔路口，"李医官标注了莲蛊的巢穴位置，就在亲军都尉府的地牢下面。"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然迅速将莲叶片塞进袖中，王砚则把青铜莲子藏进药碾底下——正是昨日找到匕首的位置。门被推开时，吕从山的亲随正举着火把，照见满地狼藉的药渣，他靴底沾着的红泥里混着细小的莲瓣，与苏州织造局仓库的标本完全相同。"燕王有令，清点李医官的遗物。"那人的目光扫过药柜，停在半开的暗格上，"这里的东西都要上交。"
沈然突然捂住伤口咳嗽。莲印在衣料下发出微光，亲随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震颤起来，牌上的莲纹与沈然臂上的印记产生共鸣，发出的嗡鸣让火把剧烈摇晃。"看来吕院判的人也种了莲蛊。"沈然故意让药汁溅到对方手上，亲随的皮肤立刻泛起青黑，"这药水里有龙涎香，对莲蛊可是剧毒。"
亲随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踉跄着退出密室时，沈然注意到他后颈的衣领下，露出点青黑色的皮肤，纹路与青衫人后颈的刺青完全相同。"他们都是朱允炆的余党。"王砚用匕首挑起亲随掉落的玉佩，上面刻着的"吕"字，笔画里藏着枚莲子图案，"吕从山根本没说实话。"
药柜突然发出"轧轧"声。最底层的暗格再次弹出，里面的青铜镜反射着月光，照出密室墙壁上的影子——原本空白的墙面，竟显出无数莲形的针孔，排列形状与观星台的星轨图完全相同，只是每个针孔里都插着根银针，针尾的穗子与刘嬷嬷银簪的流苏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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