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首长……”陆振军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丝般的颤抖，尾音拖得又细又长，却藏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绝望，“您……您怎么会……怎么会和她……在这里……”
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艰难地从林国栋那张沉如水的脸上挪开，颤抖着落在我满是泪痕的脸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的挣扎——有面对上位者的本能惊惧，有对眼前这一幕的彻底困惑，有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不敢的哀求，最后，所有情绪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眼神都成了蒙尘的玻璃，黯淡无光。
林国栋没有看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那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却带着千钧之力。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骤然横亘的山峦，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投下的阴影厚重得像化不开的墨，瞬间隔绝了陆振军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他面向巷口那个摇摇欲坠的年轻军官，脸上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波澜也彻底敛去，表情沉得像暴雨来临前压在天际的铅云，低得让人喘不过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刚才对我时的复杂，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意，冷得能冻裂骨头，仿佛连空气都要在这目光里凝结成冰。
他甚至懒得去回应陆振军那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破碎的疑问。
只是极其缓慢地，微微抬起了下巴。那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尘埃般的倨傲，目光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带着绝对的审判意味，冷冷地、一字一顿地，朝着那个几乎要在地的男人砸过去：
“陆振军。”
这三个字像是从千年寒潭里捞出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陆振军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林国栋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他，寒意更甚，每一个字都裹着能刺穿骨髓的冰碴：
“听说，你让我女儿——滚？”
最后那个“滚”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狠狠砸在陆振军的心上，也砸在寂静的巷子里。风声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只剩下这句话的回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圈圈扩散开来。陆振军的脸“唰”地一下，从惨白褪成了死灰，冷汗顺着鬓角疯狂地往下淌，浸湿了衣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每一个字都像从九天之上坠下的冰雹，裹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陆振军身上。他那向来挺拔如松的身躯猛地一晃，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我绿我自己？首长爹震怒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弯，若非死死攥着墙缝里的一块砖，怕是早己在地。脸色在瞬息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白得像刚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冻肉，连嘴唇都泛着青黑，额角暴起的青筋却突兀地跳动着，衬得那张脸愈发狰狞又狼狈。
他死死地盯着林国栋，那双曾充满偏执与戾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的空洞。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越过林国栋宽厚如山的肩膀，拼命往那片厚重的阴影里钻——那里站着林晚晚，那个被他肆意羞辱、弃如敝履的女人。
她的脸大半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偏生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倔强，像寒冬里冻裂的冰棱，尖锐而陌生。就是这张脸，此刻像最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剐着他的神经，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割得鲜血淋漓。
女儿？
首长？
林晚晚？
这三个词像疯了的野兽，在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里疯狂冲撞、撕咬，撞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头盖骨都像是要被掀起来。破碎的片段在眼前飞掠：她初嫁来时的沉默隐忍，他母亲百般刁难时的逆来顺受，他醉酒后肆意打骂时的默默承受……还有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攀附”传言，那些被他当作笑柄的“下作手段”……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真相，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证，狠狠钉进他的意识里！
她哪里是在攀附他陆振军？他这个小小的营长，在她眼里，怕是连个像样的跳板都算不上！那些隐忍，那些沉默，根本不是懦弱，而是不屑！是对他陆振军，对他陆家，彻头彻尾的不屑！
她背后站着的，是林国栋！是这座军区里真正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是那个他需要仰望一辈子、连说句话都要掂量三分的首长！是那个跺跺脚，整个军区都要抖三抖的庞然大物！
冷汗像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脊背疯狂往下淌，瞬间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刻薄话，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想起自己指着林晚晚的鼻子骂她“不知廉耻”、“想攀高枝想疯了”……每一个字，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烫得他几乎要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原来，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从来都不是她林晚晚。
是他陆振军。
是他，和他那自以为是的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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