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的金属墙壁倒映着惨白的顶灯光晕，我刚把工牌挂上脖颈，冰凉的触感就顺着锁骨蔓延开来。这枚深蓝色卡片还残留着塑料封套的刺鼻气味，编号尾数"0427"的烫金数字恰好与背包里《青空》创刊号的刊号相同——这诡异的巧合让我手指无意识蜷缩，指甲在卡片边缘压出一道月牙状的凹痕。
六楼的提示音响起时，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盖过了机械运转声。出版部的玻璃门映出我略显凌乱的马尾，发梢被晨露浸得微卷，如同打印机里卡住的油墨纸。推门瞬间，油墨与咖啡豆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却隐约掺杂着某种甜腻的腐朽味，像是暴雨后发霉的旧书堆。
争执声从走廊尽头尖锥般刺来。
"求您放手......"带着哭腔的女声被金属碰撞声截断，保洁车的橡胶轮在地面划出刺耳锐响。我加快脚步转过拐角，正看见穿阿玛尼西装的男子将清洁工阿姨逼至墙角。他左手紧扣她布满老茧的手腕，右手食指正轻佻地勾着对方制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
"王总监？"我认出这是上个月空降的运营主管，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在推搡中反射着冷光。此刻这只价值二十万的手表正抵在阿姨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他转头时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露出眼底未褪的血丝："实习生少管闲事。"酒精气息随话语喷溅，我注意到他领口沾染的口红印——半小时前，我还看见赵悦在洗手间补着同色系唇膏。
手机摄像头开启的提示音在走廊突然炸响。我举着设备的拇指悬停在录像键上方，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光洁地砖上扭曲成细长的囚笼："需要我帮您回忆《员工守则》第37条吗？性骚扰可不止是辞退那么简单。"
他瞳孔骤然收缩，腕表链扣在阿姨皮肤上勒出红痕。我向前逼近半步，让镜头聚焦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或者您更希望这段视频出现在今晚的董事局会议？听说令尊正在竞选商会理事长？"
西装革履的身影踉跄后退，昂贵皮鞋在地面拖出蛇形的湿痕。当他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我才发现掌心己沁满冷汗——手机屏幕上根本没有任何录像画面，紧急呼叫界面赫然显示着尚未拨出的110。
清洁工阿姨蜷缩在墙角的模样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输液管的姿态。她颤抖着摘下沾着尘土的蝴蝶发卡递来时，金属翅膀刮过我虎口结痂的伤口，竟泛起细微的灼痛感。
"这是我女儿......出事前戴着的。"她浑浊的瞳孔蒙着层水雾，"她说戴着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道谢的话哽在喉间，她己推着保洁车匆匆离去。车轮碾过地砖缝隙的声响渐远，那枚发卡在我掌心突然震颤起来，翅膀内侧的蓝宝石折射出诡异的棱光。凑近观察时，一道细小划痕掠过蝴蝶腹部，作者“丰花”推荐阅读《她的笔尖藏着一整个白夜》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细看竟是串微雕字母——CTXQ·2003。
技术部的磨砂玻璃门透着幽蓝荧光。推门瞬间，数十块液晶屏的光斑如星群般在视网膜上炸开，中央操作台的全息投影正解析着某部小说的三维情绪曲线。
"沈大作家又卡文了？"穿连帽卫衣的少年从电脑堆里探出头，他耳垂别着的量子通讯器闪烁着和发卡同频的蓝光。我认得这是陆沉的学弟季然，上个月他刚用自制的解码器复原了被粉碎的《青空》原稿。
当他将发卡放入纳米显微镜时，操作台的警报灯突然转为猩红。全息屏弹出层层加密的防火墙，某段被抹除的监控录像在数据流中惊鸿一瞥——画面里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实验台前调试离心管，他右手尾指的疤痕与程砚秋如出一辙。
"这东西被植入过量子纠缠芯片。"季然敲击键盘的手指快出残影，瞳孔倒映着瀑布般下泄的代码，"最后一次激活记录是......"
爆炸般的碎裂声从走廊传来，我们冲出门时，正看见赵悦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将保洁车里的玻璃渣踢向角落。她俯身捡起某块碎片，上面粘着的半张借书证依稀可见"程砚秋"的签名。
"哎呀，手滑了。"她扬起精心描绘的眉峰，将碎片扔进我脚边的垃圾桶。当她转身离去时，我注意到她后颈贴着的电子纹身正在变色——那是种类似蝴蝶蜕皮的渐变光泽。
回到工位时，打印机突然疯狂吐纸。最后一张纸页黏着暗红污渍，那行"萤火虫不会在黑暗中迷失"的字迹竟在缓缓渗血。我翻开《青空》创刊号，发现版权页的出版社LOGO不知何时变成了振翅欲飞的蝴蝶，而原本主编"陆怀瑾"的签名处，赫然印着程砚秋的私章。
背包里的蝴蝶发卡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当我冲进消防通道时，发现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绿色"EXIT"正在扭曲重组，最终定格为闪烁着荧光的"S13E45W22"——这正是昨晚破解的废弃工厂坐标。
暗处的通风管道传来细碎响动，半张烧焦的照片飘落脚边。画面里穿戏服的女子正在演绎《蝴蝶夫人》，她腕间的翡翠手链与赵悦今早佩戴的款式完全相同。照片背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救赎与被救赎，从来都是双向选择。"
当我攥着发卡返回工位，看见陆沉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视暴雨将至的天际。他修长的食指在玻璃上勾勒出某种轨迹，凝结的水雾间渐渐显露出完整的蝴蝶轮廓——翅膀纹路竟与发卡上的裂痕完美契合。
"你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当所有零件都被替换，它还是原来的船吗？"
我尚未回答，惊雷己撕裂云层。雨幕倾泻而下的瞬间，技术部所有屏幕同时蓝屏，无数萤火虫图标在黑暗中次第亮起，最终汇聚成指向旧图书馆的巨大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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